還不知雲燈的狀況如何,他不想嚇到他。
正在此時,門內又傳出了一聲難以忍耐的痛呼聲,曲一聽著,一顆心都不受控制的跟著揪緊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朝手下要了一把匕首,從門縫裡面將刀刃插了進去,動作很輕的撬開了門。
待門開了之後,曲一將用過的匕首扔給了手下,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木屋裡面的一切都很簡陋,就只有一張略有些破舊的小床和兩個已經斷了半截腿的矮木凳子。
許是久未打理,屋內有些髒,聞著甚至還有一股木頭腐朽的味道。
只不過,此刻的曲一並沒有精力去在意這些,他的注意力全被那道正蜷縮著身子側躺在床上的人影給吸引了過去。
四月的天氣晚上的時候還是有些冷的。
尤其是在這荒無人煙,冷風不斷的半山腰上。
雲燈所在的這個小木屋四面漏風,屋裡面並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而躺在床上的雲燈甚至連一張被子都沒有,將自己縮成一團的樣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孤寂與可憐。
他面朝牆面的方向側躺著,身子止不住的輕微顫抖著,因忍耐而有些粗重的呼吸在安靜的屋內顯的尤為清晰,就這麽一聲聲的傳進了曲一的耳中。
曲一五指攥緊成拳,險些不敢靠近雲燈。
而雲燈此刻已經痛到神志不清,完全沒有注意到房間裡已經多了一個人。
曲一腳步沉重,一步步來到了床邊,俯身小心翼翼的朝著床上的人伸出了手,幾乎是顫抖著指尖觸上了雲燈瘦削的肩膀。
可哪怕是這樣,雲燈依然沒有發現他。
他只是閉著眼睛緊緊的咬著自己那瓣已經滿是血色的下唇,痛苦的悶哼聲時不時的從唇間溢出。
曲一聽著,隻覺得喉間像是堵了一塊堅硬的石頭,哽的他幾乎要發不出聲音來。
他的雙眸漸漸的泛上了一絲紅,俯身在床沿邊坐了下來,動作輕柔的攬住了雲燈的身子,將他轉過來擁到了懷中,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意的喚了他一聲。
“雲燈……”
此刻的雲燈隻覺得很冷,渾身更是疼的像是下一刻就會死去。
仿佛有什麽東西正捏著他全身的骨頭,用力的擠壓著,想要將它們壓爛碾碎。
極盡折磨。
那種感覺,痛的雲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臉上除了疼出來的汗水,就是不斷從眼角湧出來的淚水。
他臉頰抵著的木床上已經被染濕了一片。
曲一將人翻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這副滿臉淚痕,痛苦的緊皺著眉頭的模樣。
汗水夾雜著淚水,早已將雲燈臉上的髒汙洗刷乾淨,露出了一張稚嫩白皙的面容。
這段時間和雲燈相處了幾個月,這是曲一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臉。
然而,他卻瞳孔微顫,心口處一瞬間疼的無以複加。
雲燈的樣貌看著似乎比之前的他還要年輕,臉上的肌膚白皙的像是一朵盛開的梔子花,瞧著甚至比嬰兒的還要嫩滑細膩。
他雙眼緊閉著,兩隻手攥緊了身上的衣衫,指尖和他身下的床板上都帶著淡淡的血痕,看樣子像是用手指使勁兒摳木板而導致的。
曲一不敢用力抱雲燈,生怕會傷害到他,只能就這麽手足無措的半擁著。
被雲燈眼角湧出的淚水刺到,他用指腹輕輕的拭去了他的眼淚,好半天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語氣微哽的喚他。
“雲燈,醒醒……”
雲燈的腦子裡迷迷糊糊的,渾身的疼已經快要達到他能忍受的極限,他此時此刻隻想著,若是誰能來給他一個痛快就好了。
像是有個人一直不停的在他的耳邊低語。
告訴他。
別忍了,沒有意義的。
如果他最終的結局已經注定,何不盡早解脫?
眼前全是一望無際的黑暗,雲燈的眼淚流的更凶,一聲聲的痛哼著,發出的聲音裡滿是道不盡的委屈與淒苦。
他想解脫……可他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濃密纖長的眼睫被淚水浸染,雲燈緊咬著唇瓣,無助絕望之時,仿佛有一道亮光破開黑暗照到了縮在角落裡的他,他的腦海中不期然的閃過了一張冷然俊逸的面容。
他如果死了,曲一會不會難過?
這世間會不會有人記得他?
會不會有人為了他而哭泣?
曲一會嗎?
雲燈沒有睜開眼睛,可斷斷續續的嗚咽哭泣聲卻從唇間泄了出來,他喃喃的張了張唇,聲音嘶啞的輕喊了出來。
“曲一……曲一……”
曲一聽到雲燈喚他的聲音,渾身瞬間僵硬了一瞬。
待反應過來之後,他將懷中的人擁緊了幾分,低頭在他滿是淚水的眼角上吻了吻,點頭應道:“我在,我在呢,別怕,哪裡難受?你告訴我好不好?”
隱隱約約的,雲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也感覺到他此時似乎正在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裡。
模糊的意識漸漸回籠,他眼睫顫了顫,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屋內並沒有掌燈,只有一縷微弱的月光自開著的門口照了進來。
雲燈沒有什麽力氣的眨了眨眼睛,緩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終於看到了一張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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