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猝然一窒,唯有眼淚不斷滴落,形狀優美的唇瓣被少年的鮮血染紅。
少年已經意識恍惚了,卻還是強撐著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師尊你真好看......如果、如果有來世的話,我一定...娶你當媳婦......”
氣息越來越弱,最終消絕。
畫面定格在這一刻。
“小翎!”
室內的燭燈被法術點亮,床頭猛然坐起一個人。
發絲從臉側散落,昏暗的燭光照亮了他的眉眼,儼然就是畫面中的男子。
室內靜悄悄,祁問雪望著前方的虛空,眼神渙散。
許久,才從夢中回過神,像是接受了現實。
他的小弟子已經不在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什麽都沒有留下。
那日在妖獸林內,白翎斷了氣息,身體突然化作光點消散,不管祁問雪怎麽努力都無法挽留分毫。
已經過去一年了,祁問雪一直都沒停下尋找復活白翎的方法。
從床上下來,祁問雪坐到了香木桌案前,執起一旁的畫筆,衣袖微微撩起,露出一截瓷白瘦削的腕部。
他的手修長又勻稱,像是一件觀賞品,上好墨玉石打造的毛筆也淪為了襯托。
宣紙攤於桌案,不過寥寥幾筆,一個眉眼精致矜貴的少年便躍然紙上。
少年燦爛地笑著,好似下一秒就要從畫中出來,撲進他懷中乖巧地喚一聲師尊。
“小翎.....”祁問雪凝望著畫中的人,眼眶泛起濕意,心口是一日勝過一日的刺痛。
房間內已經掛滿了白翎的畫卷,所有有關的一切都被法術維持在一年前的樣子,似乎只要這樣,對方便只是出了個遠門,終究還是會回來的。
“都是師尊的錯,沒能保護好你。”
握著畫筆的手輕顫,一滴墨就這麽滴落在宣紙上,緩緩地氤氳開。
擱下畫筆,祁問雪出了房間。
整座山峰都只有他一人,孤寂清冷,了無生氣。
踏過石階,經過蜿蜒曲折的庭院,祁問雪在一處平平無奇的石壁前停下了腳步。
手一揮,靈力將禁製解開一瞬,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石壁內別有洞天,一進去便被陰森之氣籠罩,寒氣凝聚成的水珠從鍾乳石上不斷滴落,積聚成一個個小水窪。
“啊啊啊——!”淒厲刺耳的慘叫聲從前方傳來,還不止一道,令人毛骨悚然。
祁問雪面不改色,甚至笑了起來。
他身姿修長,一身碧青色的衣衫。點綴著銀線竹葉的雅致腰封勾勒出精瘦的腰身,玉飾掛落。青絲用玉簪松松挽起,幾縷垂落白皙的臉側,隨著走動而微微飄動。
芝蘭玉樹,清風月朗。
然而在這一刻,他溫柔清雅的眉眼帶上了陰暗的色彩,扭曲的狠戾肆意蔓延。
腳步在最深處停下,畫面徹底映入眼簾。
由純粹靈力打造的寒池,裡面浸泡著三個用鐵鏈鎖住的人。
若是有旁人在此,定會驚訝地發現這三個人正是一年前暗中謀劃對祁問雪下手的門派長老。
所有人都以為三人已經被祁問雪殺死了,根本想不到祁問雪將三人囚禁在這裡,日日夜夜折磨,生不如死。
祁問雪與所在宗門歸墟宗的關系其實很一般,他本是散人劍修,於宗主有恩,又缺一個落腳地,這才要了一座山峰靜居。後來收了白翎當弟子,也是兩個人一起生活,很少參與宗門的事情。
可就算這樣,門派內也有不少人眼紅祁問雪每個月得到的宗主級別的份例,更是看不慣祁問雪佔有資源靈氣最足的山峰。
最終就是三個長老帶頭下了死手,想要將祁問雪殺死在妖獸林。
卻沒想到,最後害死了白翎。
“祁問雪...你殺我,殺了我啊啊啊啊殺了我啊!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求求你殺了我!!”一名長老七竅流血,一隻眼睛已經被挖掉了,隻留下一個黑漆漆的洞。
他絕望地嘶吼著,只求能夠立刻死去。
另外兩名長老也同樣不成人形,或是手指全無,或是斷手斷腳,全靠祁問雪喂下的極品傷藥續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祁問雪沒有割掉三人的舌頭,他要日日傾聽這三個人的哀嚎與求饒懺悔,以此來慰藉小翎。
傷害小翎的人,都別想好好活著。
於這淒厲的求饒聲中闔眸,良久,祁問雪拔出了劍。
碧色的長劍名喚宿風月,看上去並不鋒利,甚至更像是裝飾用的美觀佩劍。
然而三名長老在看到那劍的時候俱都目眥欲裂,絕望愈深。
“啊啊啊啊——!”
“滴答。”
血珠順著光亮的劍身滑下,從劍尖滴落,不沾分毫。
雪山腳
白翎呆呆地坐在雪堆裡,腦子被滿滿當當的記憶塞得暈乎乎的,許久才全部消化完。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是鳳凰,而且是世間最後一隻鳳凰,天道的寵兒。曾經化作人類去到人間歷劫,意外被祁問雪收為了弟子。後來遭受致命傷,鳳凰涅槃,這才會化作光點消散,重新在雪山巔變成了一個鳳凰蛋破殼而出。
“啾啾,啾?”所以我不能變成人的原因是?
天上又傳來之前的聲音:“是你前世惹下的債,須得化解方可化成人形。”
“啾啾......”白翎心虛抬頭望天,腦袋上的三根華麗翎毛搖晃起來,長長的尾羽也甩了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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