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簡直反了!”
啪!
又是一道耳光落下。
氣憤,苦痛,以及麻木。
三種不同人身上冒出來的味道吸引了季長青的注意力。
謝煬轉身,朝著旁邊的樓梯靜聲走了下去。季長青急忙跟上,輕易地壓住了腳下的聲音,跟在了他的身後。
這個帶著大閣樓,甚至不止兩層的大別墅的主人,確實是他們認識的人。
那個看起來更加肥胖一點的趙慶福站在寬闊的客廳裡,滿臉都是酒醉的血色,正一邊叫罵,一邊揮舞著手,往牆邊的婦人揮舞著巴掌。
而那婦人低著頭,蹲在角落,看不清神色。
牆上掛著一副巨大的結婚照,上面是這個女人笑意盈盈,挽著臉上同樣溫和的,更年輕的趙慶福,很是喜慶的照片。畫框上帶著署名:趙慶福和陳盈,於1985年……
字跡逐漸模糊,看不太清了。
“在外面那麽橫,現在你倒是說話啊!”趙慶福又是一巴掌打在了陳盈的身上。他面容扭曲,眼神飄忽,注視的雖然是前方,但他眼裡的人,似乎並不是眼前的陳盈。
這一下似乎力道重了些,陳盈下意識瑟縮了一下,但立馬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沒有更多的動作,只有露出來的皮膚上帶著青紫的痕跡,觸目驚心。
這可真是太奇怪了。
被人折磨成這個樣子,不僅沒有一點反抗的心思,反而習以為常,身心麻木。
人類總是這樣,讓季長青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旁邊這個趙慶福的身上,充斥著扭曲的憤怒,是一份可以幾個的食糧了。
真是奇怪,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怎麽沒發現這人身上竟有這麽濃鬱的情緒?
這個疑惑在季長青的腦中一閃而過,並未深思。
嘎吱——
趙慶福的背後,那道通向臥室房門突然打開了一條小縫。縫隙裡,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穿著絨絨的睡衣,面無表情地看著屋子裡景象。
趙慶福沒有發現他身後的動靜,那個原本一片麻木的陳盈卻突然顫抖了起來。
“不……”她的喉嚨裡發出了斷斷續續的破碎聲音,微微抬起手護在了腦袋前面,做出了些微的抵抗動作。
“不什麽不?老子發你工資,養活你,你還敢說不?”趙慶福被她的抗拒激怒了,再次舉起了手。
這次,陳盈終於主動躲避了一下,甚至繞過了趙慶福的身軀,衝著門跑去,一邊無聲說道:“不要……在孩子面前……”
“你居然還敢跑?”趙慶福上了頭,憤怒地揪住她的後領,狠狠往旁邊櫃子一扔。
哐當——
櫃子上的花瓶晃了兩下,重重地砸在了陳盈的頭上。
疲憊的婦人倒在了地上,乾枯的頭髮像海藻一樣散在地上,一灘深紅色的濕痕緩慢地從她的身下擴散開,她的身上,旁邊的地上,都散落著瓷器的碎片。
油膩的中年人瞬間清醒了過來,他眼睛通紅,死死地瞪著面前的場景,豆大的汗水從額角落下。
“這,這……我不是故意的!”
“怎麽這麽多血……”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一夥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闖入了房間,帶走了兩人。
“嘖,這個看起來可不像夢啊。”季長青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雖然這處也是有夢境能量構成,但這處場景卻並不虛浮,反而真實無比,就像偷偷打了草圖。
“你感覺倒是敏銳。”謝煬在背後冷冷說道。
季長青縮了縮脖子,輕了兩聲嗓子,急忙轉移話題:“接下來去哪兒?不會就是看這些人做夢吧……”
“噓。”謝煬突然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視線投向了後方,那個微微打開的房門。
裡面的小孩兒並沒有跟著兩個大人的離去而消失,他一直在門後站著沒有動靜,連情緒也如冷水般平靜無波,毫無痕跡,導致季長青以為他早就離開了。
這個地方真奇怪,這幾個人,為什麽都沒有人味兒?
季長青奇怪地想,但也沒有太過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門後的小孩兒似乎知道,自己被他們發現了。那道細細的門縫緩緩推開,露出了他本人的樣子。
一個瘦瘦的男孩兒,看外貌是一副養尊處優的矜貴公子的樣子,但他的眼神裡,比世上最窮苦的人都還要麻木。
他穿著拖鞋,極其有禮儀地走到了季長青的面前,抬起小臉問:“哥哥,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什麽忙啊。”季長青臉色有些冷淡,實際上可以說是嫌棄。
他也不是針對誰,主要是這小鬼頭渾身上下沒個人氣,根本榨不出什麽東西來,幫人做事卻沒有報酬,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他季長青,不做虧本買賣!
可這副表情在旁人看來,卻以為他有些怕了。
“哥哥,你可不可以殺了我爸啊,這樣他就不會再欺負我媽了。”小男孩兒咧著嘴問,用童真的表情說著滲人的話語。他眼睛盯著季長青,眼含期待,似乎在等待他露出恐懼的表情。
“不可以。”季長青冷漠拒絕。
小男孩兒沉默了一下,抬起頭不屈不撓地問:“為什麽啊?哥哥你不覺得我很可憐嗎?”
他可憐巴巴地望著季長青,臉上有些用力,一不小心把眼球從眼眶裡擠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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