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晏定睛一看,驚訝地發現,那個在路邊哭泣的小孩兒,正是昨天在他們住所的樹上困了半天的張小樹。
“這可真是巧了。”他回頭看了看季長青,卻發現人早已衝了出去,站在喻哲和張小樹的邊上,探聽起了消息。
“小樹?你怎麽……誰打你了?”喻哲走近過去,才看到小孩兒臉上,以及衣服下面手臂上的痕跡,微腫的皮膚透著些鮮紅,應該是不久之前才留下的。
“喻,喻哥哥,還有,大哥哥……沒,沒事。”張小樹明顯沒有料到還能遇到季長青他們,瑟縮了一下,眼裡露出了些許的畏懼。
即便是救過他的大哥哥,但畢竟還是一個陌生人。
“那個……”喻哲明白了什麽,抱歉地看了看季長青和譚晏,請求道,“譚先生,季先生,實在是不好意思。你們也看到了,小樹這種情況可能離不開人。要不,你們先回去吧?”
譚晏體貼地點了點頭,正要離開。
季長青卻站在原地不願動彈:“既然離不開人,那就讓我……們來幫忙吧!你們現在也沒其他地方可去,不如去我們那兒?”
“這……”喻哲低頭看了看還在抹眼淚的張小樹,咬了咬牙,“那就麻煩你們了。”
……
張小樹是被家裡人打成這樣的。
昨天他經歷了千難萬險,終於撿回了弟弟的項鏈,卻因為回去得太晚,並沒有及時還給他。
直到今天午後,弟弟被母親從外面的補習班接了回來,他才把那個項鏈興高采烈地拿了出來。
可是張小樹沒想到,面對著歸還的失物,弟弟的表情不是高興,而是躲避。
在他疑惑的時候,面前的母親一巴掌把他打倒在地,生氣地質問:“我就說我的項鏈怎麽不見了,原來是你偷走了!我怎麽會生出你這種偷東西的兒子!”
張小樹身上的疼痛萬萬不及心裡的驚愕,他想解釋,可是看到弟弟逃避的眼神,突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再然後,聞訊趕回家的父親又把他揍了一頓。
張小樹是自己跑出來的。
當然了,其中有很多東西他也沒想通,所以只是挑著撿著含糊其辭道:“我媽以為自己項鏈丟了,以為是我偷的,然後就……就這樣了……”
“你沒有解釋?”喻哲皺著眉。
“我,我……”張小樹沒想好怎麽說,“我”了半天,最後還是閉上了嘴陷入沉默。
喻哲歎了口氣,隻以為是這個傻孩子不善言辭。很多孩子是這樣,不會表達,被冤枉的時候沒有辦法進行解釋。
說話,表達,也是一種需要後天學習的技能。
“沒有關系,我陪你回去,向你爸媽解釋清楚。”喻哲摸了摸他的頭。
“不,不用了!”張小樹緊張地叫道。
喻哲驚愕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這時,房間的門突然打開,季長青走了進來,朝桌子上放了一個盤子:“喏,紅薯乾,你今天帶來的。吃吧?”
“謝謝大哥哥……”張小樹動了動嘴,小心翼翼地抱著紅薯乾啃了起來,加上微腫的臉,像是一個小松鼠。
季長青看著自他進來以後就凝滯的氣氛,突然開口道:“哎,你昨天撿的項鏈,不是你弟弟的吧?”
他捅破了這孩子想要極力掩蓋的事實。
張小樹愣愣地張著嘴,眼底浮現了掙扎。
“季先生,您這是什麽意思?”喻哲不敢置信地大聲問道。
“這還不簡單?”季長青撇了撇嘴,“多半是他弟弟拿了項鏈自己想玩,結果弄丟了,所以讓這傻小孩兒幫忙找。結果嘛,自然是被真正的丟了東西的母親發現,然後教訓了一頓唄。怎麽,不解釋,是想維護你那個弟弟吧?”
喻哲僵硬地轉頭看向了張小樹。
“我弟弟,他不是故意的……”張小樹唯唯諾諾道。
“不是故意的?”聽到這話,喻哲卻炸了,但好歹顧念著現場還有外人在場,深呼吸了幾口氣,還是沒忍住說了重話,“你到底要護著你那個弟弟多久?”
“就是就是。別說什麽小孩子不懂,就是不懂,沒有拘束,所以他們做的事情都是發自內心的。”季長青在旁邊煽風點火。
這人,明明心裡就懷著那麽多的委屈,為什麽不坦誠地面對自己的內心,不發泄出來呢?
季長青探究地看著眼前的人,笑意盈盈的臉上,是令人畏懼的攻擊性。
譚晏在門外聽了半天,實在沒忍住,走過來拍了拍季長青的肩膀,示意他一起離開,把這個房間留給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季長青當然不會走,纖瘦的身軀立在原地,猶如一塊頑石。
拉扯之間,張小樹終於受不了現在的氣氛,開口說起了不知是解釋,還是說服自己接受的話:“本來,就是我的錯。我在這個家裡,就是多余的……”
“夠了。”喻哲站起身來,打斷了他的說話,“那都是迷信,你不要多想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張小樹哽咽著,點了點頭。
……
“明明沒什麽親緣關系,他還挺關心人家的。”季長青站在門外小聲地說。
不過是探究一下張小樹的過去,那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喻哲就跟護犢子似的這麽緊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自己的親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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