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衝。
而現在,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脆皮信任,也走到了第一個分叉口。
張冉遺等著萬事通的答覆。
前方不明惡臭的東西在向他們靠近。
萬事通狠狠滑動喉結,昂起頭長長歎息,他就像是極度不情願地陷入了某段回憶,整個人都不由發起抖來,他對張冉遺道:“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再想起這些事。”
“可你還是打算告訴我,對嗎?”張冉遺肯定地說。
“嗯。”
萬事通道:“其實,昨天上午,仙爺就帶著我們幾個先到了這個漁村。”他見張冉遺皺起了眉,便又解釋了一句:“就像你想的那樣,仙爺是看了你那把白玉鎖上的紋路才決定來這裡的。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把白玉鎖上的紋路是一張微縮地圖?那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此話一出,張冉遺的心立刻咯噔一聲。
但他卻不動聲色,反問:“難道還有什麽別的方法能到這裡嗎?”
萬事通搖頭。
張冉遺的內心此刻極其不平,他的心跳在不受控制地加快——因為他發現原來自己的一些,推斷至此又有了新的答案——
比如,他之前確實懷疑白雲道長再給他雕刻白玉鎖時私自加了‘料’,如今被證實白玉鎖上的雕紋哪是加料這麽簡單,明明就是一張地圖,確切的說還是一張‘藏寶圖’。
再比如,當時他雖然覺得仙爺看他的白玉鎖還特地把他帶入後院的行為有些不妥,卻也頂多想到人身安全的問題,而不可能猜到白玉鎖本身竟還藏著這樣大的秘密。
仙爺倒也不愧是老江湖,雖然給他科普了許多膩玉的知識,沒收谘詢費,卻在用放大鏡看完白玉鎖的紋路後丁點信息也沒向他透露,反倒轉天就親自帶人來尋寶了……
這份心機可真是——跟白雲道長不相上下呢!
張冉遺暗暗磨牙,一個、兩個都是老狐狸。
萬事通眼看著張冉遺怒意難消,隻當他是為不知道‘還有別的可抵達這裡的路徑’生氣,怕他追根問底,連忙說:“沒有。只有微縮地圖上的一種方式。那圖一般人看不懂,也就是仙爺這種行家才知道畫得是什麽。不過,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們按圖索驥已經去過天山島,天山島上有一種石刻和你手臂上的紋路很像,但是那島上十分危險。我們的船沉了,帶著我們去的馬家兄弟,有兩人現在依然生死未卜。昨晚回來後,仙爺為了救人這才又請了萬事通出手,留下我假扮萬事通,在這裡守株待兔。”
“等誰?”張冉遺的聲音沉了下去。
他盯著‘萬事通’的眼神很有壓迫感,看得‘萬事通’莫名一顫,說:“等鴻家的人。沒想到先等來的是你。”
“所以,你到底是誰?”張冉遺顯得有些不耐煩。
‘萬事通’也清楚事到如今,自己的身份再瞞下去,恐怕張冉遺真會直接把他扔在這裡不管。在這前後都是石筍陣的山腹裡,沒有張冉遺的數學公式做引導,他想憑自己的本事走出去,恐怕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輕松。
所以,‘萬事通’這回很識相,立刻自報家門,說:“瀟洋。瀟灑的瀟,洋氣的洋。其實,咱們見過,那天你去八仙居,是我接待的你。”
“想起來了。”
其實,從瀟洋臉上的面具被水衝掉,張冉遺就覺得他很眼熟,現在終於破案了。
不過,還有一些事,他需要了解清楚,就問:“既然你本來就是在蹲守鴻家的人,已經成功混進去了,為什麽後來又要逃跑?你這麽自相矛盾,讓我怎麽信任你?”
“等鴻家的人只是為了確定我們之前的事故是鴻家人出的手,還是我們出了內鬼。既然已經確定清楚,當然要跑了,難道我還真替他們把船開進天山島嗎?”
瀟洋說得理直氣壯,張冉遺聽得將信將疑。
“那到底是內鬼,還是鴻家出手了?”張冉遺問。
“是內鬼。”
瀟洋說完,深吸一口氣,顯然對這個結果,他至今依舊沒有完全接受。畢竟,他從小在八仙居長大,那裡的人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其實,如果兩人真要把事扯得一清二楚,估計扯到天亮都扯不完。然而空氣裡的腥臭味越來越濃,兩人實在沒法再繼續掰扯下去,張冉遺便留下一句:“找到落腳點後,你必須給我交代得一清二楚。”
“行行行,都聽你的!你是我祖宗!”
“我不是。”張冉遺一本正經地說。
“行,你不是我祖宗,你是我大哥,這回總行了吧?”
虧瀟洋一個看起來將近三十的人,對著張冉遺那張十八歲的臉也叫得出‘大哥’這稱呼,可見他這會兒是真不要臉了。
張冉遺沒接話,心裡也是覺得瀟洋臉皮太厚,油腔滑調不可靠。不過,眼下可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瀟洋再不可靠他也還背著鴻蓮,他們仨要想都從這裡活著出去,還得齊心協力才行。
因此,張冉遺也很乾脆,再次一把扯下自己的T恤,三兩下撕成布條,兜住鴻蓮的下巴,在沒有與他產生任何接觸的情況下,把他的臉固定在瀟洋的後腦杓上方。
兩人有意配合,動作簡直飛快。
而此時前方不遠處的水面上響起了不同尋常的水波撞擊聲。張冉遺立刻扯著瀟洋往沒有月光的石筍叢中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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