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轉身往神像後蹦蹦跳跳地飛走。
蕭椒沒有馬上跟上去,站在原地問:“你到底是什麽?”
“我是在這神祠出生的妖怪,”紅色的團子一蹦一跳地回過頭,“你可以叫我識燈。”
它的聲音就像是幾歲的幼童,帶著一派天真懵懂,語氣卻又像是遲暮的老人,隱約有種虛弱感。
蕭椒沒有從中感受到任何惡意。
邁步上前,蕭椒轉到這完好無損的石像背後,看見了躺成一堆的一群人。
是他的師弟三人,還有玄諫宗的幾個人。
灰頭土臉的修士們橫七豎八地羅成一摞,疊了個慘不忍睹的小山形狀,蕭椒看他們這副樣子,一顆心瞬間蹦到了嗓子眼,但沒等他上前查看,躺在最上面的蕭冬翻了個身,掛著鼻涕泡兒從人堆頂上翻了下來,把自己給摔醒了。
蕭椒著急的表情還沒收住,跟還沒醒盹一臉迷糊的蕭冬面面相覷。
“小辣椒……?”
“……是我。”
他倆互相看了片刻,旁邊一堆人也悠悠醒轉。
蕭逗被壓在一群人下,艱難地把腦袋支出來,看了看蕭冬,又看了看蕭椒,他呼吸不順,腦子似乎也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問蕭椒:“怎麽了?”
蕭椒也十分想問怎麽了。
“你們昨天晚上出了什麽事?”蕭椒搭了把手,把人一個個扶起來,檢查了一下,確認過大家都沒什麽大礙之後,從自家師弟和柳應一行人斷斷續續七零八落的敘述中拚湊出了昨天晚上的情況。
蕭椒蕭逗兩人離開之後,蕭算蕭冬二人同柳應三人一起回到了小神祠,燈籠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沒了,神祠裡也完全沒有別的異常。但是當他們走進神祠裡,再回頭一望,那一圈燈籠又出現了。
奇怪的是他們戒備了好久,那些燈籠除了在神祠外守著,一點別的動靜也沒有。
蕭逗帶著滌塵劍和玄諫宗三名弟子趕回小神祠中時,燈籠甚至還給他們讓出了個道。
燈籠沒有要傷害他們的意思,但進得神祠,蕭逗帶回的那三位玄諫宗弟子裡,最不起眼的那個便露出了真面目——“小修士”悄悄向自己的師兄弟們下了手,被蕭逗識破後,他那身披著的人皮炸裂開來,露出一張血盆大口,衝著柳應一口咬過去。
那小修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調包了,藏在人皮之下的乃是一隻惡鬼。
幸虧蕭算還比較機靈,及時攔了一攔,才沒叫柳應葬身惡鬼之口。
那惡鬼出手狠辣,不是個善茬,不好對付得很,余下八人合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當然,這恐怕也與他們八個配合得十分不默契有關系。
總而言之就是雞飛狗跳、手忙腳亂了一通。
而後那些圍在外頭的燈籠突然圍攏過來,從門洞魚貫而入,盡數砸向那難對付的鬼修,鬼修被分走一部分注意力,蕭逗便趁機要帶人跑,卻在神祠外被一陣陰風給打了回來。
陰風裡鬼影幢幢,鋪天蓋地地向小神祠灌來,陳舊的神祠岌岌可危,有無數惡鬼從中爬出……
蕭冬是真的怕鬼,勉強強撐著對付一個還行,陡然見了一群,差點連魂都被嚇飛了。
蕭逗帶著他們一群人結印築了個結界,把怕鬼的蕭冬放在了最中央,準備強行往外闖,卻又被料理完燈籠的惡鬼攆上來。
就在他們節節敗退之際,一行人都聽到神祠裡有人傳音讓他們回去。
那時候他們也沒別的選擇,被鬼修的修為壓製住,絲毫沒有可以突破的地方,便隻好退回。
神祠裡那給他們傳音的不知是何方神聖,布下了一道陣法,蕭逗幾人踩上去,陣法就自行運轉,金光閃耀,落下之後他們幾個便暈了過去,一直暈到了蕭椒找來。
“是你救了他們?”蕭椒問那個團子。
“嗯。”名叫識燈的紅團子妖怪倒是誠懇,它靠在石像腳下,像是頗有些疲倦了,“你們快離開這裡吧,‘他’還在附近……那個要吃了你們的惡鬼。我的結界已經碎了,對你們來說這裡也不是很安全。”
蕭椒明白過來了,他又看了看四周的景象,目光落到識燈身上:“你是那個‘燈籠妖怪’?”
識燈沒有否認。
蕭椒先前猜得沒錯,“燈籠妖怪”並不是想讓他們葬身在這荒山,相反,它還在幫助他們一行人。
大道三千,妖修也分好壞,或許是因為生於神祠之中,在凡人的信仰與崇敬中誕生的小妖怪並沒有走那些花裡胡哨的“捷徑”,它是不算強大,但卻是善良的。
“現在天色尚早,你們下山的時候,只要別進那個村子就行。”識燈又補充了一句。
“你……”蕭椒還沒來得及再問什麽,便覺腳下一滑,視野中亮起了一片光芒,只是片刻,他人已經站在了小神祠外,蕭逗一行人就跟在他身後。
他們像是剛從一場走馬觀花的夢境裡醒來,還沒弄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麽,便已身處他處。而回身望去,小神祠依舊是那副破敗凋零的樣子,漫生的荒草和撲飛的灰塵下,門裡一片狼藉。
蕭椒又想起方才幻境結界裡的香火繚繞、人來人往,那神龍像高高在上地看著神像前來往的人群……他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玉佩,那枚傳說是龍骨所製的玉佩隱約有些發熱。
“幾位蕭道友,”柳應安撫了他的幾位師弟,上前來拱手道,“我們的師兄弟還在這荒山之中,現下還不能就這麽走了,便就此與幾位道友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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