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飛身而起,生生將周圍的黑霧都照得退散開去。
發狂的妖怪聽到一個溫潤熟悉的聲音喚他:“阿謐……”
隻一聲,妖怪停了下來。
“阿謐,這三千年是我的劫難,不應該成為你的枷鎖……”那個聲音輕輕的,像是方才那場幻境裡還未消散的鈴鐺聲,“離開這裡,代我去看看這片我守了這麽多年的山河吧……”
光團將散未散,隱在霧氣裡的妖怪伸出了他的爪子,像是要透過光暈觸摸什麽人,卻終究是撈了個空。
“要去你自己去……”妖怪說。
光團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它的聲音已經微不可聞:“我有我的歸宿……阿謐,此後天高地闊,你自由了。”
“你自由了……”
光團慢慢盛大,像是一場回光返照,有個人影藏在其中,妖怪看不清他的樣子,卻知道那人一定是眉眼彎彎、含著笑意的。
黑霧與血花隨著金光一並消散,狂亂的風也慢慢平複下來。妖怪飛身撲向那個人影,卻什麽也沒撲著。
影子碎了一地,有一陣溫柔的風落在妖怪的頭頂,像是那個人的手。
風過之後,再無痕跡。
連那個昏迷的凡人也不見了,一切都重歸於寂。
破開重重迷霧,陽光終於照進這封閉了幾千年的深淵裡,溫暖澄澈的一束光芒帶著人間的喧囂和生命蓬勃的氣息,傾灑在白骨之上。白骨旁,妖怪像是失去了力氣,軟趴趴地耷拉著腦袋躺成一條。
又過了許久,妖怪終於睜開眼,看了看七零八落的骨骸,用尾巴把它們掃到一起,而後揚天長嘯一聲,騰空而起。
山嶽震顫,深淵之下,有一條長長的黑影騰空而起,衝向了雲頭……
第一章 大比奪魁
止禹山上,塵息門中。
仙門百家熱熱鬧鬧的大比,此時正進行到最後一天。
逢此盛事,止禹山不為外人開放的禁製也被暫時撤下,有得了這段機緣的凡間樵夫跟著往來的修士走上石階,還懵懵懂懂,扯了旁邊人雪白的一段衣袖問:“小友,敢問這是什麽集會麽?”
五大三粗的樵夫手上不知沾著什麽,把修士的袖袍抓出了個手印來,修士也不惱,溫和地回道:“是一甲子一遇的仙門大比,大叔,您今兒可算是撞著大運了。”
樵夫松了手,也看到自己抓出來的手印,有些羞赧地把手在自己衣服上重重擦了幾下。
修士溫聲笑道:“無妨。”
他袖袍輕輕一抖,白色的布料又變得纖塵不染。
山中的春風夾著點零星的花瓣,陽光正好,落到那年輕人模樣的修士身上,他黑發束起,一張臉乾淨又好看,顏色有點淺的瞳孔裡含著點溫潤的笑意,看上去與他那白得發光的衣服如出一轍的出世出塵。
樵夫呆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山中甚廣,大比在即,我一時也無法送您回去,您不妨便跟著我走吧。”修士出言相邀。
樵夫便稀裡糊塗地就跟了上去。
石階恐怕有幾百幾千萬階,仰頭望去,它們順著山峰埋進樹叢和雲霧裡,山峰高聳入雲,石階之上向上望去不見峰頂,回首看去也不見來路。
但樵夫跟著這好脾氣的修士走了沒兩步,卻已然走入一處寬廣的地界。
頭頂有白鶴高飛,伸手可捉雲摘星,雲霧嫋嫋,一群看著年紀都不大的修士擠在這裡,中間還有些穿著凡人衣著的人,年女老少皆有。此處人山人海的,比樵夫趕過最繁華的市集還要熱鬧許多。
帶樵夫上來的年輕修士道:“大叔,您便在此稍候,大比結束,自會有人送您下山。”
那人又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小亭子:“那邊有飲水與吃食……”
年輕修士還欲說什麽,被遠遠傳來的一個聲音打斷:“小辣椒!大比最後一場馬上開始了,你怎麽還在這?”
踩著一把長劍飛來的人也著一身白衣,停到他們面前。那人高高瘦瘦的,看面相約莫二三十歲,也是個玉樹臨風的青年。
樵夫被這禦劍飛行之術驚了一驚,還沒說出什麽話來,一直溫文爾雅的那位修士一把將來人從飛得不高的劍上拉下來:“說了多少次,在外面要叫我大師兄!”
“大師兄。”來人從善如流,“掌門師叔說你再不過去,就要罰你把藏經樓的書都抄五百遍!”
年輕修士怪叫了一聲,似乎也裝不下去什麽謙遜溫潤了,跳上那隻劍就高飛而去,留了一聲:“土豆,你給大叔安頓好啊!”
樵夫被辣椒土豆之稱又驚了一驚——仙門的人取名字怎麽感覺還不如隔壁的王二狗講究呢?
那被稱為土豆的年輕人的劍被順走,也沒顧上氣急敗壞,他頗為要臉,端端正正地給樵夫做了個拱手禮,道:“您這邊請。”
樵夫乖乖跟著走。
“土豆”仙人引著樵夫邊走邊說:“一會兒他們打起來,您看著就行了,這邊很安全,那裡有歇腳的凳子,大比結束會有修士來帶你們下山,到時您在這裡等著就成。哦,注意不要到山崖邊去,當心別什麽風掃下去。”
“那我便先行離開了。”“土豆”仙人交代完了,捏了個訣,眨眼已如一陣清風遠去。
樵夫找了個地方正要坐下,聽得有人湊過來眉飛色舞地問他:“大叔,方才那兩位您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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