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瀾澈久勸無用,隻好退而求其次:“你不願我治,但這傷總得找人處理。如今魔物已除,陣法已破,你還不打開殿外禁製,傳喚醫者前來為你療傷嗎?”
“對對對,你說得對!”聆淵回過神來,大手一拂,殿中金光閃過,傳召術法接連送出。聆淵笑著拍了拍自己的頭,卻不小心牽引到了眼部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你看我,一見愛妃如此關心為夫,心中便歡喜得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個時候的聆淵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畢竟他眼睛受傷,看不見自己的傷勢,而他身為皇子領兵作戰百來年,皮糙肉厚摔打慣了,雖然眼睛疼得鑽心刺骨,但依然盲目樂觀地以為只是皮肉小傷,敷幾天藥、挨幾個療愈法術就能藥到病除。他唯一擔心的就是杏林君外出,城中醫者術法不精,不能在半個月內醫好他的傷,不能趕在與瀾澈大婚前讓他痊愈。
他的瀾澈那般貌美可愛,大婚之日蓋頭一掀,大紅喜燭映照出瓊玉一樣的面容,雙頰染上紅暈,微垂著雙眸,略帶羞澀和驚慌的模樣光是想想就讓人血氣上湧,心動至極,如果因為眼上之傷看不見瀾澈身穿喜服的樣子,他做鬼都不會放過罪魁禍首君宸玄!
“王上……”杏林君遠遊在外,為聆淵治療的是杏林君首徒墨雲。墨雲深得杏林君真傳,年紀輕輕便名滿九州四海,人送醫號回春妙手墨雲君。
而今這位回春妙手卻在威壓赫赫的應龍城之主面前沉重地歎了一口氣:“王上,您這雙眼傷勢過重,那魔物的利爪伴有劇毒,恐怕……”
聆淵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一聽墨雲的語氣躊躇不安,不禁心下一沉,如淋冰霜,腦海中閃過無數亂七八糟的思緒。
他的眼睛會看不見嗎?
如果真的看不見了,是不是意味著他再也看不到瀾澈了。
再也看不見他清澈的眸子微微彎起輕笑的模樣,再也看不見他羞赧時故作惱怒別過頭去,臉上一點一點泛起的紅暈,再也看不見他被自己欺負時緊咬著下唇,眼尾飛紅的樣子……
看不見瀾澈的日子,和墜入無間煉獄有何區別。
聆淵腦子裡一陣嗡鳴,受傷的雙眼越發刺痛,連帶著心臟也酸脹得難受。他不禁用手死死摳住桌角,默了許久才寒聲問道:“這是何意?本王會失明嗎?”
久居上位之人即便臉上不見怒氣,周身也會不經意釋出的威嚴和壓迫感。墨雲君雖然年少有為,但所見世面終究不如他的師尊,被聆淵這麽一質問,不禁有些驚懼,也不敢出聲,緩緩點了點頭以示肯定,點到一半又想起王上如今目不能視,自然是看不到他點頭的,隨張了張口剛想說是,忽然看見立於聆淵身後的瀾澈微微闔起雙目,衝自己輕輕搖了搖頭。
城中無人不知瀾澈就是王上珍愛無比的準王妃,加上他生得美麗無害,讓人很難拒絕他的請求。墨雲見他望向自己,更是思緒一滯,想也沒想改口道:“這……臣並非這個意思,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王上傷了更為要緊脆弱的眼睛,自然要好好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至於具體治療方案,為求穩妥,還需待臣回去查閱醫書方能給予明確答覆。”
“能養得好就好,只是速度務必要快,本王馬上就要大婚了。”聆淵長舒了一口氣,又道:“說起來怎麽又是查閱醫書,你們師徒二人真是一脈相承的嚴謹。”聆淵受了傷的雙眼被白色紗不厚厚地包裹起來,小半張俊臉掩在白紗之下,可聽到墨雲說話時,還是能明顯察覺到他松了一口氣。
他是真的很害怕會從此失明。
瀾澈將他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無聲地衝墨雲點了點頭,溫聲道:“醫道之人,治病救人,嚴謹一些並沒有什麽不好。你今日元氣大傷,先休息一會兒吧,我送送墨雲君。”
聆淵確實困乏得厲害了,點了點頭剛想闔目睡去,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地,低聲說:“你就送他到殿門口,可不許一去不回!”
“……”瀾澈眼底驀地閃過一絲不悅,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道:“你是因我而傷,在你傷好之前,我會寸步不離守著你的。”
“什麽叫只在我傷好之前啊……傷好了你也得待在我身邊。”聆淵傷痛交加,心神耗盡,所服之藥又用安神鎮痛之效,強撐著精神說了幾句話就覺得眼皮沉重,沒多久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瀾澈見他熟睡,這才起身將墨雲送到殿門口,沒有急著讓他走而是直勾勾地盯著墨雲:
“墨雲君且等一等,我有話想要問你。”
他生得昳麗貌美,墨雲不敢和他對視,雙眼不安得朝內殿打量,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殿下,實不相瞞,王上一對目珠已被異魔利爪搗碎,再無恢復可能了,即便是臣的師尊杏林君在此,恐怕也……”
“我明白,”瀾澈點了點頭,問:“我乃純血鮫人,心頭血有接筋續脈、重塑肌骨之效,不知可否用來醫治他的眼睛。”
墨雲先是一愣,隨即大驚,疊聲勸道:“還請殿下萬萬不可動刺心取血的念頭!鮫人心血雖然珍貴,但心臟更為脆弱,如何經得起利刃錐心之痛?殿下身份尊貴,身體虛弱,怕是更經受不住。再者說來,鮫人之血雖然有用,但王上傷勢嚴重,受傷之初就用心頭血療傷方能起效,如今已過去數個時辰,再取鮫人之血也是無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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