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熱流太過詭異反常,以至於當怪物胸腹前的觸手貼上冰面後,堅冰開始飛快地化成黑水,而那些粗長的觸手則再無任何阻礙,直接纏繞上他的身體時,聆淵一時都沒有察覺。
怪物觸手上長滿了肉粒一樣密密麻麻的吸盤,當它們觸碰到聆淵身上的衣物時,像極了人類敏捷的手指,飛快地將他身上的廣袖華衣撕得稀碎,隱約露出肌理緊致的平坦胸膛。
蛇怪“嘿嘿”一笑,臉上並無任何驚訝意外之色,滿是吸盤的怪手攀上聆淵的胸,冰冷黏膩的觸感讓聆淵脊背生寒,從牙縫間吐出幾個字:
“你就是鎮上之人所說的龍王?我們是男子,你也早就知道。”
蛇妖聞言,大張著血紅的口,露出沾滿毒液的鋒利尖牙:“哈,雕蟲小技如何瞞得過我的雙眼,男子也好,女子也好,都是送上門來的小娃兒,我怎能不好好享用……”
聆淵憤然道:“鎮上其他上島的姑娘也都被你吃了?”
蛇妖身體未動,前端分岔的長舌飛快地在唇上一舔,尾巴搖搖掃過四周參差村落的冰封骸骨:“都是些細皮嫩肉的小姑娘,膩了。難得叫我等到兩個男娃娃自投羅網,正好換換口味……”
“可惡……”聆淵震怒,眼角的余光越過蛇怪細長的身體看到被封入冰中的瀾澈已經一動不動,心中又怒又急,一時連登島的目的都拋到腦後,隻恨自己無能被困,心知必須馬上想出辦法脫困。然而越是著急,聆淵就越發清晰地感受到身體上的異樣。
皮膚上怪異的黏膩濕熱之感不知不覺中已深入骨髓,小腹處莫名升起一股灼熱,叫囂著一路向上,讓他渾身酥麻難耐。
滾燙灼熱的溫度讓他渾身燒得難受酸軟,幾乎癱倒,此時纏繞在他身上的蛇怪觸手反而成了支撐他身體的支柱,讓他不得不把自己的重心倚靠在上面……
“呵呵呵呵……”妖物粗啞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斷斷續續傳入他的耳中:
“是不是覺得濕熱難耐,渾身酥軟沒有氣力?那是因為從你們登島的那一刻便落入我設下的催/情迷障中……畢竟比起獵物主動送上門,我還是更喜歡食物主動入我嘴中的模樣啊…”
*
同樣是被封入冰中,瀾澈境況卻和聆淵大不相同。
他覺得很冷。四肢百骸都冷入骨髓,寒氣幾乎要將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縷神魂生生凍裂,意識似乎都從**中脫離出來,無所依靠、無所目的的飄蕩在一片漆黑的暗夜中。
這種寒冷漆黑的感覺他並不陌生,多年以前身在魔市,被妖魔綁縛在成千數百雙虎視眈眈的眼睛前、被當作物品一樣被競拍買賣時,他就有過如此恐懼無助、生不如死的絕望。他曾下定決心,一定要變得強大起來,再不要讓自己再次陷入如此絕望的境地。
然而轉眼數十年過去了,他卻毫無長進,一旦離開宸玄的庇護,還是輕而易舉就被妖魔捕獲,再次陷入漂浮無依、黑暗孤獨的絕望境地。
他這樣弱小無用的人,再掙扎下去又有什麽意義呢?
有那麽一瞬間,瀾澈所有的求生欲都被漫無止境的黑暗所吞沒,他不知道死亡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忽然覺得就這樣死了倒也乾脆。即便是自己死了,除了宸玄哥哥,大概也沒有人會為他難過吧……
整個九幽魔域,看似人人都對他溫和友善,其實他看得分明,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裡,多少都帶著**裸的渴望和審視,曾經他看不明白這種眼神意味著什麽,直到方才從那蛇妖赤饞的目光中他忽然看懂了這種眼神。
那是一種欲望,對食物、對物品的欲望。鮫人血可解世間奇毒、心頭血可療愈瀕死重傷,更有傳聞鮫人血肉,食之可長生……他心底忽然生起一個可怕的想法:若是沒有宸玄的庇護,九幽城的魔族是不是早就像眼前的蛇怪一樣,迫不及待就要把他拆吃入腹?
是了,他曾經怎麽沒有發現,整個魔域、所有魔族,看他的眼神都是如此,像是饕餮面對食物的渴望——除了宸玄和聆淵,只有他們看他的時候,眼神清澈而坦蕩的,不帶一絲令人厭惡的感覺……
宸玄哥哥如果知道他死在尋找瀛洲的路上一定會很自責、很傷心吧?至於聆淵……
對了,聆淵呢!
想及聆淵,瀾澈一片混沌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清明,消失已久的理智紛至遝來,各種各樣模糊的人影在他腦子裡閃動,無論是從小陪伴他長大的夜綺羅,還是將他賣入魔市的驊婪、甚至九幽城的眾人,他們的影子都像是過客一般,飛快地出現一瞬,隨即又匆匆消失,唯有宸玄背對著他的身影在這些人影中漸漸清晰起來。
瀾澈動了動唇角,輕輕喚了聲哥哥。宸玄的身影側過身來,衝他溫和一笑,隨即伸出手,像是邀請他來握住它。瀾澈剛想去抓他的手,忽然另一道身影也清晰起來——聆淵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宸玄身前,先他一步主動捉住了瀾澈的手。修長有力的手指從他指縫間穿過,帶著不容一絲悖逆的氣勢與他十指相扣。
瀾澈抬起眸,有些驚詫地看著眼前瞳孔漆黑明亮的少年——聆淵的面容深邃而俊美,雖然總是一本正經,不苟言笑,但只要對方看向自己的時候,宛如深潭般漆黑的眸子裡總是明顯流瀉出赤誠而熱烈的情感。
那麽明顯的、熾熱的喜歡,根本不用特意去留意,一眼便能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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