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淵用劍鋒狠狠扇了扇蜃魔粗糙的大臉,怒吼:“你說誰是生猛玩意兒!你也知道自己手段卑劣嗎!你——”
“我說,”瀾澈扶著額頭,一臉疲憊地打斷他:“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浪費時間問他這些問題。勾情香已入你我體內許久, 再不拿到解藥第二波藥效恐怕就要生效了, 你快問他把解藥藏哪兒了。”
“勾情香?什麽東西?”聆淵雖然疑惑, 手上動作卻沒有停, 佩劍劍尖向前迫近三分,威脅道:“聽見了嗎,快把那什麽解藥交出來!”
“沒……沒有。”蜃魔門板一樣粗壯的身軀不住地顫抖,聲音越來越小,幾乎就要聽不到了:“解藥是另外的價錢……我、我壓根就沒買。”
“沒有?”瀾澈臉色倏便,立刻站了起來,表情看起來比聆淵還要危險百倍。
蜃臉色蒼白發青,幾乎哆嗦著哭出聲來:“我、我就想吃個飯,誰、誰沒事給食物買解藥啊……”
聆淵也皺起眉,納罕道:“瀾澈,這勾情香到底是什麽玩意,竟讓你如此如臨大敵……”
幾乎就在說完這句話的瞬間,他斜飛的眉毛忽然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聆淵察覺到一陣古怪異常的熱意正一點一點攀起。
蜃怪的反應何等敏銳,一下就抓住聆淵的這一瞬失神,身形瞬間縮小,在聆淵劍下化為一隻巴掌大的小的八爪魚,八足並用飛快地向門邊逃竄。
聆淵大怒,哪能容他輕易逃走,當即猛地轉身就想追去。可轉身的那一瞬間,四肢竟一點氣力也使不出來,當即腳下一個踉蹌身體幾乎癱軟下來。
瀾澈一臉古怪地看著他,欲言又止,斟酌了半晌才猶豫著開口:“你……終於感覺到什麽不對了嗎?”
身上異樣的感覺越發明顯,在瀾澈聲音響起的時候一下子攀上了頂峰。
聆淵艱難地轉過頭,聲音已經不成調,雙眼和兩頰染上一陣緋紅,他深吸一口氣,眼睛直勾勾地望向瀾澈:“你們說的勾情香,原來是那種藥啊……”
他說這話時,眼底洇開一片微紅,每一下深長的呼吸都帶出洶湧的熱氣。
瀾澈心下一驚,下意識退後一步,卻被咬破舌尖強行恢復些許氣力的聆淵疾步上前捉住了手腕。
他握著瀾澈的手,緩緩跪了下來,仰頭紅著眼睛拖長尾音:
“澈兒,我好難受……”
瀾澈面無表情地垂眸看他。年輕的王上面龐上沁出一層滾燙的薄汗,為那張俊美深邃的面容染上異樣的光澤。
瀾澈與他相識百來年,聆淵沉默隱忍、意氣風發、凶狠霸道的模樣他都見過,唯獨沒看過他如此脆弱無助的模樣,一時覺得有趣極了。心中雖然本能地害怕聆淵會趁著藥勁胡亂行事,但還是沒能忍住,想趁機捉弄對方。
他當即俯身去伸手撥開聆淵汗濕的額發,看著他氤氳起一陣水汽的眼,佯裝懵懂為難道:“是嗎?好可憐啊……可是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聆淵艱難地呼吸著,意識像一團漿糊,腦子裡嗡嗡作響,幾乎沒有辦法正常思考,每一寸皮膚底下都像暗藏了一股竄湧著電流,刺得他渾身都透著酥麻。他半睜著眼,看到瀾澈花瓣一樣的薄唇一開一闔,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聆淵有些急了,急吼吼地貼了上去,雙手自下而上攀上瀾澈的肩膀,幾乎是懇求道:“澈兒,幫幫我……”
瀾澈幼時在魔市見到不少勾情香發作之人的樣子,大概知道聆淵此刻有多難受。
勾情香的配方能根據使用者的需求定製,第一波藥效根據藥方的不同可以引動用藥人各種複雜的情緒,但是第二波藥卻是不變的,那就是惹動用藥者情預,用藥者本身的力量越強、魔族血統越是純正,藥效便越是顯著。所幸瀾澈身為神裔,受到的影響微乎其微。
想到勾情香的後果,瀾澈玩心漸收,準備像引導他出夢境一樣引導他自行解決眼前的窘境——如果任聆淵如此下去,最後倒霉的還是他自己。
瀾澈想了想,俯身貼近聆淵的耳畔,溫聲安撫道:“不用擔心,就是一點小小的副作用,藥效會讓你氣血上湧,你自己想法子把它化消了即可……”
“什麽意思,我不明白……”瀾澈的聲音像是有著某種強大的安撫意味,聆淵身上的不安的情緒似乎消解了些許,神智清明了幾分,嘶啞著聲音道:“我就要你幫我……”
瀾澈:“……”
他默了片刻,警覺地想要掰開聆淵摁在他身上的手:“這樣,我先出去,讓你一個人待著。你只要……再……你知道該怎樣做的——”
誰知聆淵看起來意識朦朧,手上力道卻絲毫不減,瀾澈用盡全力卻連他一根手指都沒能扳動,心中正驚恐不已,卻見眼前陡然一暗——聆淵徹底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形在他面前投射下一大片陰影。
“你不能這樣……”他沉聲道:“不能在這種時候丟下我……”
“我——”聆淵竭力保持鎮定的話語還沒有說出口便被聆淵強硬地抬起下巴,低頭重重地吻了下來。
*
夜色漸漸散去,東方天際泛白,朝霞的紅光從交織的紗幔外漏了進來,照見糾纏堆疊在一起的黑金色的外袍和縹緲鮫綃。
瀾澈伏在聆淵胸口,呼吸深長雙目緊閉,黛色長眉微微蹙起,墨雪似的長發遮擋了他整個後背。聆淵睜著眼睛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著他散亂的長發,最終在他額心輕輕一吻,歎道:“瀾澈,你真是個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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