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淵怔了一瞬才後知後覺地松開手, 苦笑道:“……習慣性就上手了, 你若不喜歡,我以後再不會如此了,你信我,我真的——”
“我看沒有這個必要了。”脫出聆淵桎梏後,瀾澈迅速後退數步與他拉開距離,不屑地一搖頭,“即便你真會做出改變,我也沒必要、更沒有義務接受。君聆淵,你忘了嗎?我們已經解除婚契、再無任何關系了。”
聆淵站在原地,既沒有追過來,也沒有再說什麽,而是疲累而沉默地望著瀾澈。
這與他往常的做派大相徑庭,過往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任何情況下聆淵都不會允許瀾澈脫離自己的可掌控范圍。平時也就罷了,可到了船上,聆淵要的實在太多了,往往一夜能折騰好幾次。
瀾澈那時候重傷未愈、靈脈受損與凡人無異,哪裡禁得起他徹夜索求。被弄得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常常咬著牙豁盡全力掙脫聆淵的禁錮試圖逃離。但是那種時候聆淵滿腔熾火熊熊燃燒,如何能讓他從掌心溜走?往往會在他掙離的瞬間就伸出長臂把人抓回來,死死按在身邊。
那種完全被人掌控、無路可逃的感覺實在過於深刻,以至於百年之後,當瀾澈輕而易舉從對方手中脫身時,心底竟完全被意外和不真實的感覺填滿。
他……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樣了。瀾澈想。
“你……非要如此嗎?”仿佛過了一百年難當漫長,聆淵終於閉了閉眼,很快又睜開,哀戚而又專注地盯著瀾澈看:“真的不會再給我機會了?”
“不錯。”
“不會後悔嗎?”
“不會。”
“……”聆淵像是忽然被人抽掉了身體裡所有的氣力和溫度,像一座冰雕般冷硬地站在原地,半晌才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低聲道:“我還是不信。”
“……”瀾澈忍無可忍,煩不勝煩,終於沉聲道:“你鬧夠了沒有?再糾纏不休我喊人了!”
先前進入殿中的兩名鮫人侍女早已被聆淵用術法擊昏,意識全無癱軟在地,此地更被聆淵以術法籠罩,旁人無法探知殿中境況。但九幽城的大陣與宸玄神魂相通,只要瀾澈願意,隨時都能以神識向宸玄求助。
聆淵似乎也明白這一點,急忙上前一步阻止道:“別!你既然想與我斷個徹底,自然要絕了我的心思,否則我怎樣都不會相信的。”
他說這話時,略微揚了揚頭,少年龍崽妍麗可愛的面容完全顯露在瀾澈面前。
之前二人雖然相距極近,幾乎可以細數對方根根分明的眼睫,但正因為相距太近,聆淵身上熟悉、又極具壓迫感的氣息就像是一張堅固又細密的巨網,對著瀾澈壓面而來,逼得他根本無法細致又冷靜地觀察龍崽的身軀。
如今離得遠了,對方逼人的威壓不那麽深重了,瀾澈這才能夠仔細端詳眼前少年的模樣。
因為出生前就受到重創,這副身軀一直都被封印在鮫珠裡,這也是瀾澈第一次親眼看見自己孩子長大後的樣子。
原來龍崽長大後竟是這般模樣,臉型和五官都像自己多一些。
瀾澈用目光一遍一遍摩挲少年璞玉一樣的面容和稚弱精致的眉眼,雖然心知這副軀殼的內裡如今裝著的是君聆淵的神魂,但還是不由自主軟下心來,特別是看見對方一雙與自己極為相似的眼睛滿是血絲、眼角泛紅的模樣,心底更是忍不住生出疼惜愛憐之情,脫口而出的話語雖然冷硬,語氣終究還是溫柔和緩了許多:
“別用我兒的眼睛哭。你到底想怎樣才能不再糾纏我?”
“簡單,”聆淵眨了眨眼,伸手召出之前從瀾澈手腕上薅了去的鮫珠握在掌心朝瀾澈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只要你對我的感情還在這個世間留存一日,我便不會真的相信你已經不愛我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眼睫半垂掩去了眸中的光芒:“除非你能當著我的面親手毀去它們。”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平靜得不似往常,就連瀾澈都沒有被他忽然逼近的身形嚇退,低頭看了一眼他遞至自己面前的鮫珠,略微有些猶疑地問道:“就這麽簡單?”
“這簡單嗎?”聆淵苦笑了一聲,輕聲道:“若換了是我,根本無法做到。”
“因為你不是我。”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你手中吃了多少苦頭、對你有多失望。
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被你手中的銳刃刺穿胸膛的時候也是會痛的。
對你的愛意也早就在一次次裂心刺骨的疼痛中變成了失望,留不留下被封印的感情又有什麽區別麽。
心底雖然湧上許多思緒,但現實中看起來也不過瞬息,落在聆淵的眼中就是瀾澈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臉上甚至還露出釋然的笑意。
“簡單。”瀾澈說著伸手觸上了聆淵手中的鮫珠,“我希望你這次說到做到,在我徹底摧毀這些感情後,再也不要來糾纏我和龍兒。”
可是瀾澈沒有聽到聆淵的回應,因為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鮫珠的刹那間,四周忽然湧起巨大的靈流,空間傳送陣法瞬息啟動,巨大的法力流動攪得瀾澈眼前一片朦朧。
他驚駭地抬眸,悚然發現聆淵一改先前的神情,眼底的血絲越發密集可怖,看上去宛如一隻發了狂的凶獸。
“就這麽想與我劃清界限?”聆淵一手捏著鮫珠施展傳送法術,另一手朝瀾澈伸去,不由分說地把人重新抓回懷裡,“連我如此拙劣的演技都能騙到你?想都不想清楚就敢走過來碰鮫珠?你是忘記了只要你的身體和它有了接觸我就能發動之前灌入珠裡的力量把你帶走?還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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