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又癡癡的笑了起來:“我想你大概不會怪我的……畢竟我下手很輕,又讓你睡了這麽久。你看,其實一點也不疼的對不對?”
聆淵看著瀾澈熟睡的模樣,越看越喜歡,狠不得化出原身把人一口吞吃下肚才算滿足,可是最後,他還是把人好好地放回了床上,拉過亂成一團的雲鍛錦被仔細蓋在瀾澈身上,動作輕柔而專注:“乖澈兒,再睡一會兒吧,我們有漫長的余生能夠相擁而眠……現在——”
袖袍一揚,高大俊美的男子終於站起身來,撚起手中迦南神珠,自言自語般漫不經心道:“現在,該去把這東西的主人打發走了。他幾度癡纏於你,委實令人厭惡!”
*
魔霧翻騰,妖氛滾滾,不詳的妖異魔氣在整個應龍王城彌散。
乍一眼看去,王城已然破敗不堪,殘垣斷瓦、枯木殘花令人見之驚心,街道上早無人煙,斷壁頹垣間,目之所見赫然竟是無數形貌奇詭、神識喪盡、不成人形的怪異之物。
這些怪物或四肢不全、或身長畸瘤,通體惡臭,比起當年受逆轉大陣影響而化為半獸半魔之物的九幽魔族還要可怖駭人。
昔日堂堂魔域第一城,竟成邪霾妖魑盤踞的巢穴。
君宸玄倒提長劍,裹攜凜冽肅殺之氣越過王城長長的宮道踏上宮殿山。宮道旁滿是洶湧的魔潮,劍尖滴落的鮮血引動無數受魔氣侵染的應龍魔族體內嗜血的邪性,潮水般嘶吼著向他襲來。
宸玄看也未看那醜陋不堪苟延殘喘的魔物,邁著深重的步履徑直越過它們,每當他向前邁出一步,所過之處濁氣衝天的魔物便猶如被無形的巨力碾為齏粉,連哀嚎聲都來不及發出就消散於天地之間。
宸玄一路行來,如入無人之境,周身的戾氣幾乎已成實體,身周數丈之內,絕無生息。
宮道盡頭,夜風簌簌而起,君聆淵孤身立於宮殿山頂。月影西沉,天幕黑沉,巨獸一樣的王城宮殿下,聆淵挺拔孤沉的背影幾乎隱沒於濃黑的暗夜中。
“君聆淵。”身後傳來熟悉又令人厭惡的聲音。語氣比記憶中的冷硬許多,猶如包裹著可怕怒意的利劍自身後刺來。
聆淵回過頭來,目光平靜地看著攜怒而來的君宸玄朝他走近,對方如今的修為遠在他之上,浩瀚如海的修為壓製不容置疑地壓面而來。可他仿佛感受不到似的,臉上未見絲毫慌亂,唇稍甚至隱隱勾出一個略帶笑意的弧度來。
“不愧是宸玄王兄,我傾盡王城之力布下的結界還是未能阻你。”
君宸玄雙目怒張,化為半魔的面容凶悍得駭人。
他脾氣向來很好,即便怒極氣極往往也是強壓怒火甚少在人前顯露,如今日這般暴怒的模樣更是從未出現過。
他走上前去在聆淵面前站定,長劍直指聆淵喉頭。
“君聆淵。”宸玄沉聲問道:“念在手足之情,我一再容忍你,你卻一而再再而三挑戰我的底線。如此行為,你當明白後果?”
聆淵一言不發而是看著宸玄暴怒的面容緩緩裂開嘴笑了起來。
長劍向前逼近三分,劍尖幾要觸及聆淵頸間的皮膚。
“原來你這張裝模作樣道貌岸然的臉發起怒來是這種模樣。”聆淵大笑一聲,毫不在意地揮開宸玄手中之劍,冷笑著質問道:“從前當著澈兒的面,你不是大度得很嗎?又是為我責罰宮中不敬之人,又是任我割走九幽一半城池。怎麽,這會見澈兒不在此地,便不想裝了?想要殺我而後快?”
宸玄怒目而視,恨聲道:“我早該殺了你。不過現在也不遲。”
說著,宸玄退後半步,厲聲道:“我早就受夠了你無休止的糾纏。來,取你劍來,你我兄弟二人今日在此作一個了斷罷!”
聆淵挺多半分,微微冷笑,隨即翻手甩出一物:“了斷可以,先了結過往恩仇。”
宸玄下意識伸手接住聆淵擲來的東西,翻手一看,眸中恨意更深——拳頭大小的寶珠,金光熠熠,周身隱有湛藍色的靈力痕跡。
是迦南神珠。
“君聆淵,你竟還是廢了他的靈脈!”
聆淵神情不變,似笑非笑道:“不然呢?任由你的東西留在他身體裡嗎?”
“你簡直瘋了!”宸玄握劍的雙手微微顫抖,“百年前他已耗盡心力,虛弱至極,若非有迦南珠強續靈脈護持心脈,早就魂魄散盡,而你竟——”
聆淵不禁一笑:“我自有其他為他續命的方法。王兄,你當明白,我從來就是一個很難改變意志的人。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要辦到,我想要的人也必定要緊握在手中。他今後在我身邊會很安全,再無需王兄的法寶護持。這珠子還是請王兄收回吧,畢竟——”
他不懷好意地瞥了一眼宸玄半獸半魔的非人面容,吃吃笑道:“——畢竟你現在的模樣太過醜陋,我還是更習慣看見你原本那張道貌岸然的臉。”
宸玄手握金色神珠,聞言略有些驚疑,沉吟片刻,冷冷問道:“迦南珠於我的功體和修為皆大有裨益,你本就非我對手,如今又甘將迦南珠還回,如此行為,很難不讓人覺得你別有用心。”
“原以為只有我會已己度人,萬萬沒想到王兄也擅此道。”聆淵諷然一笑,“我君聆淵雖非什麽謙謙君子,但也不喜欠人人情,特別不喜歡欠你君宸玄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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