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修為到了墨雲這種程度的醫修為人看診早就不需把脈了,但聆淵想著他如今被談司雨的心魔之力所約束, 雖然目前看來接受指令和執行命令都沒有什麽問題, 但是表情和動作都有些木然。
這樣的墨雲真能給瀾澈治好病嗎?聆淵不禁有些懷疑, 思量再三, 還是小心翼翼地牽出瀾澈的一隻手放在外面,想著還是讓他把一把脈來得安心。
他不知道的是,墨雲差點被他這個舉動氣笑了:他本以為來此可以看見瀾澈殿下,誰知君聆淵竟將人藏得嚴嚴實實,連面都不讓他見,僅露出一截手腕任他診視。需知凡人醫者才需切脈問診這種原始的診病手段,他身為當今醫道第三人,只需拾取對方一縷氣息便可知對方是何病症,君聆淵這種遮遮掩掩、摳摳索索的行為實在沒有必要,簡直是對他醫術修為的一種輕視!
雖然氣憤,但墨雲沒有忘記在君聆淵眼中,自己如今被心魔之力控制,只會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默然上前按住了瀾澈的手腕。
指尖剛一搭上脈,墨雲就差點憤怒地拍案而起。
他身為當今頂尖醫修,即便只是把脈也能看出許多尋常醫修看不出的東西。按照他此刻指尖下的脈相來看,瀾澈殿下的身體狀況極糟,心脈尤弱,根本不像是天生靈力充沛、受天地靈氣眷顧鮫應有的脈相。再一探查果然探見此人一身精純靈脈皆已被人為地殘忍截斷,體內靈氣幾近枯竭。體內髒器得不到靈氣滋養,這讓他的身體變得比凡人還要羸弱,任何過激的驚嚇或是小傷小病都有可能立刻奪去他的性命。
至於如此心狠手辣摧毀了他周身靈脈的人,除了此刻坐在床塌邊狀似一臉深情的君聆淵外,墨雲不做第二人想。
指尖久久停留在瀾澈的手腕上,墨雲闔了闔目才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他轉過頭去,冰冷的視線直勾勾落在君聆淵身上。
聆淵見墨雲切了許久的脈都沒有動靜,本就漸漸煩躁,幾乎就在他忍不下去想要開口詢問時就見墨雲猝不及防地轉過頭來,冰冷漠然得有些駭人的目光徑直落在自己身上。
本以為他是想詢問瀾澈的症狀,聆淵剛想開口,就見對方忽然張口,用平靜無波的聲音一字一句道:“靈脈被毀,身體虛弱,經不得任何刺激。”
聞言,聆淵先是一愣,隨即不由暗歎當今醫道第三人果然了得,只是簡簡單單一切脈,連瀾澈靈脈被毀都看得出來。
聆淵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拜服,既而又追問道:“那他如今這又是……”
“受到驚嚇,昏迷過去罷了,好好睡一覺便無大礙。只是他身體羸弱,日後需得好生調養,萬萬不可再擔心受怕。”
聆淵心說這間宮殿比鐵桶都還嚴實,神仙都進不來,又有什麽東西能夠嚇到瀾澈。正當此時,層層疊疊的鮫紗幔帳中隱隱傳來輕微的聲響。他趕緊上前,衝墨雲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則掀開雲霧般的紗幔探入帳中,果然看見瀾澈睜著一雙惺忪的睡眼,有些茫然地盯著他看。
“阿淵……”剛從睡夢中醒來的瀾澈看見床邊的人,即便腦中還是懵然一片,但還是本能地開口喚他。
聆淵滿足極了,把他擱在外邊稍顯冰涼的手握在掌心,輕聲答到:“我在。”
“我好像聽見說話聲,阿淵,是你在和什麽人說話嗎?”
鮫人喜水,聆淵聽他的聲音帶著略微的沙啞,便揮手召出一盞清水,用一柄玉色的小匙一口一口耐心喂他飲下,“是一個醫修。你忽然昏倒,把我嚇得不輕,我便找了他來看看你。”
瀾澈吞下聆淵喂入口中的清泉,聲音慢慢變得清澈起來:“其實我沒生病,我只是忽然被嚇到了,這才昏過去了……對不起啊,又讓你為我擔心了。”
“說的這是什麽話。”聆淵把他扶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中,一下一下撫著他絲緞般的烏發,理所當然道:“我是你夫君,自然要照顧你。說起來,你到底看見了什麽?被嚇得這麽厲害,真是可憐……”
瀾澈聽他問起,忍不住憶起先前那個滿面鮮血的少女,身體不禁一僵,喉頭髮緊,一時說不出話來。
聆淵察覺到懷抱中的人身體瞬間緊繃微顫,連忙緊了緊懷抱,把人摟得更加嚴實了些。
“別怕。”他說,聲音低沉而溫柔,緩緩道來的時候很是讓人安心:“我只是隨口一問,你還是害怕就別再回憶了。”
“不。”瀾澈在他懷裡輕輕搖頭,“之前確實是害怕的,但是現在你在這裡,我就什麽也不怕了。”
聆淵聽了,心裡得意歡喜得差點就要笑出聲來,可面上卻未露一絲異往,甚至還佯裝驚訝道:“原來我在澈兒心中這麽厲害啊?”
“嗯嗯。”瀾澈忙不迭點頭,肯定道:“阿淵發起怒來的樣子確實是嚇人的,必定能夠震懾住那些妖魔鬼怪。”
聆淵:……
看起來過往還是對他太粗暴了些。
“阿淵……我告訴你,我見女鬼了。”失神一瞬,瀾澈用一種刻意裝作若無其事卻又明顯驚魂不定的聲音悄聲說道。
聆淵這次足足愣了片刻,才略抽了抽嘴角,問:“鬼?”
“女鬼。”瀾澈點頭,想了想又補充道:“現在想來,她長得其實並不可怕,甚至可以說還挺好看的。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只是她一直追著我跑的模樣比較嚇人,她一邊追還一邊說一些讓人費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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