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督公府待了幾日後,嚴韋、方蓉少了初來時的局促,嚴越看什麽都新鮮吃完飯就滿院子亂跑,這日清晨他隨手拾了根桃花枝在庭院中胡亂比劃,湘君捧著本書道:“練好了姐姐送你把長劍,真劍,以後能防身禦敵那種。”
宋予衡皺眉:“不成體統。”
湘君合上書衝他做了個鬼臉,容策一眼就看出那本書是張其丘借給他看得《西秦美人品鑒》,他未想起來還,張其丘也沒來取。
宋予衡讓湘君取來他的佩劍“履雪”,然後把嚴越喚至廊下拔劍出鞘,這是他時隔多年毫無障礙地重握“履雪”,落英繽紛中劍招行雲流水,容策望著宋予衡一如初見時的仰慕與癡迷。
第六十六章
七月中,裴父裴母突然抵京,宋予衡聞訊官袍未換直接從朱雀司去了裴府,裴琅陪著他們在正廳敘話,客氣疏離。常人眼中,裴琅少時授業於隨月生,弱冠之年上陣殺敵建功立業,後棄武從文官至宰相,讓裴氏榮耀以及,可作為父母他們現在並不知該如何同他相處。
宋予衡躬身同他們問安:“伯父、伯母,安好。”
宋督公在西秦百姓心中積威甚重,裴父裴母誠惶誠恐:“督公……”
“私下你們還像以前那般叫我阿予便好。”宋予衡展開折扇給裴母扇風,“即便十幾年未見,我到現在還記得伯母總帶點心零嘴來學堂,半大小子吃起東西來沒個節製,帶來再多也不夠分。”
氣氛瞬時緩和下來,裴母笑道:“天這麽熱,正好我去給你們做些冰鎮蓮子湯解解暑,阿予嘗嘗味道如何。”
“你和伯父舟車勞頓應當好好歇息才是。”
“不妨事不妨事,阿琅也喜歡吃,你們想吃我就高興。”裴母拉著裴父起身,“我知道廚房在哪,你們快回房換件衣裳,瞧這一身汗。”
兩人去偏廂換了件家常便服,宋予衡用手梳理頭髮問裴琅:“姐姐呢?”
裴琅:“還在睡。”
因調養病體,聞溪每日昏睡的時間遠比清醒的時間長。
宋予衡把頭髮全部束起後方覺舒爽:“這都一年多了你就沒想著在家書上暗示他們一下,讓他們稍微有個心理準備。已故奚貴妃忽然成了自己的兒媳,換誰能坦然接受?你讓姐姐怎麽面對伯父伯母?”
“待用過午膳,我送他們去別院安置,她身體剛有好轉,勿生其他變故。”
“這樣也好,循序漸進。”宋予衡搖著折扇,“我還怕事情不好解決,讓齊湘去宮裡請示然思,能不能直接給你們下道賜婚聖旨,伯父伯母總不能忤逆聖意吧,這可是誅九族的重罪。”
裴琅不知他是在幫他解決問題還是製造麻煩:“新皇登基後案牘勞形,你可真好意思用官員後宅瑣事叨擾他。”
宋予衡斂笑:“你知道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只要我在一日,就不允許任何人讓姐姐為難。”
冰鎮蓮子湯確實是記憶中的味道,宋予衡連喝兩碗哄的裴母心花怒放,裴父看了裴琅一眼斟酌道:“蘊之,我與你母親此番前來是想同你商議過繼之事,我們在族中挑選了幾個孩子,擇日帶到京中你看看哪個比較合眼緣。你放心,孩子以後由我們看顧,不會讓你多費心思。”
裴琅:“我的孩子只能由夫人所出。”
裴母笑容僵在嘴角,眼淚橫流,她不能接受兒子越來越魔怔的事實:“阿琅,從小到大只要你能好好地,我們什麽都由著你,可你怎麽就變成現在這幅模樣了?你什麽都不告訴我們,為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哪裡做錯了,你讓我們怎麽辦?”
宋予衡慨歎,作為父母再沒有比裴父裴母更好的父母了,他們能接受裴琅紈絝風流不學無術,能尊重他上陣殺敵建功立業,能理解他棄武從文重新開始,甚至能縱容他娶個莫須有的妻子。
宋予衡正欲寬慰兩句,齊湘陪著聞溪、容策走了進來,裴父豁然起身,震驚道:“這……這……”
聞溪款款施禮,裴父裴母哪敢接她的禮,拽著裴琅去了偏廳追問緣由,容策坐在宋予衡旁側按住冰碗:“不可多食。”
宋予衡:“我剛吃了一口。”
容策抽了根梅瓶中的蓮蓬低頭剝蓮子:“那也不準再吃了。”
“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在內在外都要被管,是不是金枝玉葉都喜歡仗勢欺人?”宋予衡挑起容策的下巴,“問你呢,金枝玉葉。”
裴父裴母剛消化完已故奚貴妃成了他們莫須有的兒媳,緊接著又看到宋督公公然調戲年輕俊美的公子,抵京不過半日這一樁樁一件件對他們的衝擊性委實有點大。
裴父心想,還好奚貴妃是宋督公的姐姐,有他默許,這事就不算什麽大事。
裴母上一刻還在擔心白發人送黑發人,下一刻忽然就家庭圓滿了,其他事她就什麽也顧不得了,圍著寶貝兒媳上下打量,裴琅命人呈上茶盞,聞溪下跪敬茶。
宋予衡拉著容策的衣袖出了房門:“咱們就別在那杵著礙眼了,我帶你逛逛裴府後花園。”
容策遞給他一把剝好的蓮子:“我遣人往朱雀司又運了冰,知你怕熱,但也不能太過貪涼。”
宋予衡心虛,總覺得他抱著冰袋喝冰鎮酸梅湯的事被容策知曉了,遂轉移話題:“裴府的花開得真不錯。”
少頃,裴琅一行人前往漪瀾亭用午膳,遠遠就看到宋予衡支腿坐在美人靠上指揮容策摘花,他一會要紅的一會要粉的,一會要樹上的一會要水裡的,容策由著他的喜好摘了一大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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