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觀如今著一件玄色繡羅衣,革帶束腰,襯得他長身玉立、沈腰潘鬢,燁然若神人。這般出眾容色,宗子也還是頭一回見,心裡不自覺地便往歪處去想。
常聽聞平王與其嫡妻素不相能,難不成這位殿下不愛溫香軟玉,而好斷袖分桃?
“小仆爺娘抱病, 本王便許假讓他回鄉盡孝, ”沈卻隨手一答,緊接著又反問,“宗子今日特意登門拜訪, 所為何事?”
他手語剛落, 身側謝時觀便逐字逐句地替他口譯出言。
自那日之後,謝時觀便拿準了他軟肋,得寸進尺地要求沈卻將他從外府調到內殿裡,常隨他左右。
沈卻也怕他會將自己深藏的隱秘脫口說出去,如此留他在身側,也好時時監視著,因此幾經猶豫, 也就認下了。
宗子愧歉一笑:“那日家父壽宴, 席間熱鬧, 鄙人竟未及時注意到殿下酒醉, 再加上下人們照料不周、簡慢無禮,也不知提醒鄙人一二句,殿下提前離席,鄙人都未曾親自相送,著實失禮。”
沈卻緩緩比劃道:“本王酒量不佳,那日多吃了幾盞酒,便覺身子不爽,這才不告而別,還請宗子毋怪才是。”
那事說來齷齪,沈卻不願聲張,更不想再繼續往下深究,到時候攀連到東宮那位頭上,反倒要鬧得不可收場,平白再惹一身腥。
可他沒料到,謝時觀竟壓根不按他比劃的來說,還要故意曲解他的話:“侯府上下人不懂事便罷了,可若是做主子的也慣縱著,那便很不成體統了。”
宗子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覆,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
沈卻則暗暗瞥了謝時觀一眼,分明觸到了他的目光,可這人卻依然無動於衷,反而繼續自作主張道:“小侯爺,我家殿下菩薩心腸,是看在老侯爺的面上,才不去拆穿那些齷齪事,只是殿下不明說,旁人也不該就以為他軟弱可欺。”
這話已然是叫對面下不來台了,宗子臉色鐵青,強撐著開口道:“王爺您聽聽,這叫什麽話?鄙人就是有包天的膽,也沒本事算計到殿下頭上去,什麽齷齪事,鄙人怎麽不曾耳聞?”
“宗子裝什麽傻?”謝時觀冷笑一聲,“這事若戳穿了明說,只怕沒面的人是您。”
宗子沒見過這般略無忌憚的仆役,臉僵著,而後又形容古怪道:“殿下,您府上的仆役可真是牙尖嘴利,鄙人竟不知道,主人間說話,什麽時候輪得上一個賤奴插嘴了。”
沈卻這才猛地一拍桌案,案上茶盞緊跟著一顫,杯蓋與盞身碰撞出一聲脆響,他眼略略往謝時觀身上一撇:“還不住口!”
謝時觀衝他著笑。
沈卻裝作看不見,緊接著又抬起手:“來人,把這個以下犯上的賤奴送去刑司!”
他隻說要把人送去刑司,卻沒說要如何懲治,侯府宗子沒想到平時一向好說話、好拿捏的平王今日竟會縱著下人來下自己的臉面,面上幾多明暗,一時有些坐不住了。
他心裡有鬼,思來想去,到底不敢發作,隨後閑談兩句,便就早早地辭去了。
*
王府內院。
送走了侯府宗子,沈卻提步回了寢屋,卻見謝時觀眼下正坐在在外間堂屋那張羅漢床上半倚著,沈卻只要見著他,便覺著心裡不爽快。
抬起手,冷冷地比劃:“你可真是膽大包天。”
“奴好心替殿下解氣,”謝時觀笑,“殿下何故惱我?”
沈卻並不理他,他便兀自又道:“那宗子若是當真清白乾淨,又怎麽會眼睜睜縱著那些仆婢在殿下的酒水裡下東西。”
他這般懶洋洋地倚坐著,像是已然把自己當成了這殿內的另一位主子,連眼神也輕挑放肆。
沈卻當然知道那宗子同這事也扯不清乾系,可他從來渾俗和光,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也不願同他們爭什麽。
可人壓抑久了,方才有意無意地縱著謝時觀同那宗子撕破臉面,倒罕見地叫他從中覺出了幾分快意來。
只是這人膽大妄為,雖生了張不落凡俗的臉,可內裡卻是狼子野心,沈卻自知馭不住這般野物,倘若留他在身側,往後必成禍患。
“想什麽呢?”謝時觀眉眼一彎,上半身往前一傾,而後一把將與他扯進了懷中,“壞心思全寫在臉上了,做什麽這樣恨我?”
沈卻拚命掙開了,逃也似地挪到那張羅漢床的另一端,迅速同他劃清了界限:“別碰我!”
謝時觀緊跟著又欺身將他摁在了那軟墊上:“我方才替殿下罵了壞人,怎麽沒有賞啊?”
他邊說邊笑,又伸手揉著沈卻的喉結——那一塊不甚明顯的突起,眼裡透出幾分孩子氣的頑劣來:“好教殿下知,奴不但膽大吞天,色膽亦如是。”
沈卻一時氣急,手上動作飛快:“你再放肆,本王要喊人了!”
“你喊啊,”謝時觀覺得他拙頓又好笑,著實可愛,“殿下若喊得出,奴便放過你。”
*
沈卻兩手被反剪過頭頂,掙不得、也動不得,謝時觀一手鎖著他腕,另一手則往襯裙裡探,又用牙扯拽著他前襟,簡直像隻瘋狗。
他脫困不能,便隻好趁著這人抵上來時,猝不及防地撲至他頰側,狠狠在他臉上咬了一口。
謝時觀吃疼,反手掐住了他脖頸,直到逼地這啞巴松了口,他才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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