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官員面面相覷,見他心情不佳,隻得灰溜溜的退下,很快殿內就只剩唐湉一個人。
憑心講,唐湉現在就想收拾包裹走人,可現在他迫於情形,走肯定是走不了了,只能硬著頭皮上,不然這爛攤子鐵定要落到謝眠山頭上,估摸著更沒好結果。
他獨坐一會兒,對白疲憊的說:“把顏心齋叫來。”
穿越到現在,朝內大臣除了顏心齋他一個也不認識,此刻也只能想到他,顏心齋學識淵博,聽他的意見肯定比剛才那群只會吵架的家夥強。
沒一會兒顏心齋就到了,他還像之前那樣,唯唯諾諾的彎腰行禮,溜須拍馬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唐湉打斷了。
“顏大人,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本王有事請教。”
顏心齋忙起身道:“請教不敢,王爺有事吩咐即可。”
“長話短說。”唐湉沒時間跟他嘮嗑,開門見山:“此次息州瘟疫一事,想必你也知道不少,眼看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本王想聽聽你的高見。”
那一刻,顏心齋說不吃驚是假的,這種震驚比上次聽說讓自己做帝師還要強烈。
畢竟帝師就只是個沒有實權的頭銜,當不當也就那麽一回事,可這次的意義大不相同了,攝政王上來就問他怎麽處理疫情,遠遠超出了他眼下這個身份的限制。
翰林院說起來好聽,實際上也不過就是一群遠離政治核心的文人聚集地,他們每日的工作無非就是整理編修各種古籍冊子,朝堂上無論有什麽決策,也沒什麽人聽取他們的意見,這也是為什麽當年和秦暉關系要好的自己至今還沒被牽連的唯一原因。
顏心齋捧著杯子發呆半晌,好容易才回神,連裝猥瑣都顧不上了:“這、此事王爺怎的來問下官?”
“朝中能人輩出,下官區區一個翰林院編修,如何能處理這樣的大事?”
唐湉聽他囉哩囉嗦,終於不耐煩了:“你隻管直抒己見,不用管本王的用意。”
“既然問你,就說明本王對你信任。”
顏心齋語塞,他盯著唐湉看了很久,仿佛想看出個什麽破綻來。
良久,他長舒一口氣,似是歎息又似是無奈,語氣緩和下來:“那,下官也想知道王爺是如何想的?”
“我?”唐湉心說我要知道還巴巴的問你,不過顏心齋既然問了,他也想看看自己的想法對不對,便說道:“我沒什麽好對策。”
“眼下疫情已經散播,好在還沒有全國擴散,還有補救的余地。”
“本王以為,得從中央先派個靠譜官員前去息州穩定民心,接管前任知府的爛攤子,保證剩下的難民不會繼續往外跑。然後根據那些人的病情輕重分段隔離,開倉放糧,撥款救災,大辦惠民藥局,調派最好的醫官前去安撫救治,穩定民心。”
“至於那些已經跑出去的,讓各地官員妥善接收安置,務必要單獨革出一塊區域,和原住民隔離開,以防流竄傳染,其余盛夏還未被疫病傳播的地方,即刻封城只出不進,所有往來商船驛站車馬都暫時停擺,聽從調配。”
唐湉也不遮掩,索性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了:“有些病情過重的人,雖無力回天,也不必對他們過於殘暴,起碼……衣食跟上。”
顏心齋安靜的聽著他說,過了一會兒才點頭:“王爺的想法是好的,只是下官以為實行起來難度很大。”
“疫病不比旁的災病,往前翻看史書,但凡民間瘟疫通常都會死很多人,這是天災,誰也沒有辦法規避。”
“若要照王爺那樣處置,國庫第一個承受不住。咱們如今早不是十年前了,眼下處處都是用錢的時候,邊境那些彈丸小國時不時的進犯一次,去歲又曾大旱過,國庫早已空虛,哪有錢撥款出去?那些得了疫病的人……下官以為,還是棄了的好。”
況且人在死亡面前都是脆弱的,誰不怕死呢?為了防止自己被傳染,很多得了疫病的人根本等不到救治,哪怕只是輕症,也可能會被其余害怕被染病的人坑殺掩埋。
所以,很多人其實不是死於疫病,而是外人的屠殺。
息州肯定是保不住了,最省事的辦法就是從外頭封死整座城,讓剩下來的人自生自滅,等人全部死光了,再一把火燒去所有痕跡,來年安定了再重建,這樣不會浪費人力財力。
唐湉從他的表情也猜到了一點,可他不能接受:“人還沒死,一切都還未知。”
他知道這樣很聖母,但他沒穿越時所在的國祖國,盡管那樣的艱難卻也沒有放棄一個人民,他身處在這樣的國度,想當然的也認同這樣的處理方式。
現在他勉強也算大渝最高權力機構,如果不能妥善的處理這件事,恐怕民心就丟了。民心不在,這個國家還有什麽希望?
他還指望小皇帝千秋萬代呢。
顏心齋未料到他鐵了心的要保,沉默一會又說:“下官有個合適的人選,可以推薦去收拾息州殘局。”
“誰?”唐湉眼睛一亮。
“此人乃通政司知事,名洪謙。雖年輕了些,可為人正派處事公道,才華遠在下官之上,只是平時不喜結朋不善言辭,所以王爺才不認識。”
顏心齋也是真心的推薦,唐湉立刻說:“那就把他也叫來,本王會一會!”
“是,晚些時候下官同他再一起進宮。”顏心齋起身,“那下官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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