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叔急忙拉住他,“你進宮幹啥?”
唐懷芝:“進宮罵他!”
阿沅叔:......
阿沅叔:“你才是杜丞相親兒子吧?”
“你先坐好,”阿沅叔把唐懷芝摁在了椅子上,“現在將軍府外都是禁軍,你出不去。”
唐懷芝:“要抓我?”
阿沅叔:“沒錯,醒了便抓。”
唐懷芝:“那怎辦?”
倆人商量一會兒,唐懷芝突然又站了起來。
“你幹啥去?”阿沅叔總能準確抓住他。
“打翻他們闖出去,要不翻牆出去,”唐懷芝道,“反正我要出去!”
“你能打翻誰?”阿沅叔笑笑,“翻牆出去,一下就掉禁軍懷裡了,省事兒了。”
唐懷芝急得原地轉,“都啥時候了,您還說風涼話?”
他想了想,又道:“要不,抓個禁軍,換上他的衣裳混出去?”
阿沅叔點點頭,“可以。”
“但是,”阿沅叔道,“出去以後你去哪兒呢?真進宮罵聖上?恐怕還沒進去就被亂箭射...嗯了。”
唐懷芝這會兒突然有了主意,猛地站起來,“青寧軍是不是在城外?”
阿沅叔:“在城外二十裡,平陽城,啟王也在。”
“那不正好,”唐懷芝道,“他們肯定心急如焚,就等著救他們的將軍呢!”
阿沅叔的盲杖抖了抖,“造反攻城?”
唐懷芝一副無奈的表情看著他:“兵諫啊,叔。”
“啊。”阿沅叔松了口氣。
“兵諫?”阿沅叔突然大喊,又趕緊捂住了嘴巴,“兵諫啥下場你知道嗎?那不就是造反嗎?”
唐懷芝“哎喲”一聲,原地盤腿一坐,耍賴般亂扭一通,“那您說怎辦?”
兩人又商量一番,阿沅叔盲杖一摔,“起來,送你出城,大不了帶著青寧軍逃出去,到邊境找你娘,造反得了!”
沒有羅青藍在,一老一小倆人沒人管束著,膽兒都變大了。
大不了造反,不受這鳥氣!
阿沅叔扎好袖口,扔了盲杖,拽著他出了屋。
唐懷芝驚呆了,急著去撿盲杖。
“不用,”阿沅叔說,“我瞎了也用不著這個。”
唐懷芝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盲杖,這東西阿沅叔用了好幾年,都磨得發光了,“那您以前...”
阿沅叔笑笑:“裝的唄,靠耳朵走路太累。”
阿沅叔腳步聲幾乎沒有,唐懷芝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瞄上了兩個禁軍。
兩個禁軍聲都沒吭,就被放倒了。
“哇!”唐懷芝小聲驚歎,“您教我的時候肯定藏著了。”
引開後門幾個禁軍,寶慶正牽著兩匹馬在門口等著。
兩個人換上禁軍的盔甲,大搖大擺出了門,趁著沒人發現,躥上馬就一頓猛騎。
跑上長街了,禁軍才發現不對勁。
王瓊趕緊跨上馬,帶著幾個禁軍去追。
身後追兵緊緊跟著,來到城門口,聽見王瓊在身後大喊:“快關城門!”
今日守城的將軍是唐將軍的舊部,在城樓上看見唐懷芝過來,示意城門口的守衛放行。
唐懷芝跟阿沅叔一前一後,出了城門。
守城將軍趕緊大喊:“沒聽見王統領說嗎?快關城門啊!”
城門守衛急忙開始關城門。
王瓊駛到近前,大吼一聲:“別關!快打開!”
守城將軍已經跑下來了,到王瓊馬前見禮,“王統領,這怎麽又不關了?”
王瓊往遠處看了一眼,唐懷芝已經跑沒影兒了。
“滾開!”他拽著韁繩,帶兵又追了上去。
唐懷芝跟阿沅叔一路疾馳,往平陽城的方向去。
“禁軍圍困,孤身闖城,”阿沅叔歎口氣,“這情形跟當年國公府的一樣。”
“你爹因此喪命,你娘為此去國離鄉,守邊境十年。”
唐懷芝很少聽身邊人提起當年的事,也不記得當年爹爹是怎麽死的,只知道自那以後,尚在繈褓的他便跟著娘親跑去了邊境。
駿馬疾馳,發間的緞帶飄起來。
唐懷芝在馬上轉頭,看著阿沅叔。
阿沅叔雖然看不見,騎馬卻不受影響。
唐懷芝知道,他耳朵靈,能捕捉數裡外的細小聲響,聽聲音分辨唐懷芝的方向很容易。
沒瞎以前,阿沅是唐將軍身邊最得力的副官,軍中騎射第一。
他年近半百,說起話來中氣十足。
他道:“朝廷裡盤根錯節,門閥舊臣,當朝新貴,寒門官員,個個都得抱團取暖。”
“這背後是滔天的算計,是走錯一步便掉入的深淵,像唐將軍、杜丞相,包括青藍、莊蔚,以及以前你那些故去的叔伯,打仗可以,但應付不了這個。”
“一到太平盛世,那些沾滿血汗的刀槍便要生鏽,要被拋棄,前朝如此,今朝亦然。”
唐懷芝眼眶發熱,他抹掉眼淚,非常不忿,“所以便要等著嗎?沒有盡頭嗎?”
阿沅叔聽著前面唐懷芝的腳步聲,有些感慨。
少年初長出羽翼,還很天真,卻有無盡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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