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不給抱,唐懷芝也不生氣,讓一起睡已經很好了,他不貪心。
再打雷的時候,小孩兒還是怕,便悄悄伸出手,捏住了羅青藍的衣角,緊緊攥在手裡。
小孩兒安靜了,呼吸聲輕得像小貓,羅青藍的睡意很快湧了出來。
半睡半醒之間,他翻了個身,面對著唐懷芝,無意識地把手覆在唐懷芝露出來的那隻耳朵上,竟像是多年的習慣一樣。
雷聲停了又開始下雨,雨點兒打在屋簷上還挺響,唐懷芝一隻耳朵埋在枕頭裡,一隻耳朵被遮住,睡得很安穩。
等天快亮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羅青藍一開始睡得也挺好,到後面便開始做夢,平白出了一身汗。
夢裡是好幾年前,他還小,跟著將軍在邊境打仗,被大軍衝散了,淒淒惶惶的。
恍惚中懷裡又抱了個繈褓嬰兒,在飄雪的寒夜裡往外逃,一路上悶著頭殺敵,快跑出來了,又被人勒住脖頸,喘氣兒都困難。
被魘住似的掙扎好大會兒,醒來還是喘不上氣。
唐懷芝整個人都快睡羅青藍身上了,胳膊緊緊勒著他的脖子,小腿以一個極其柔軟的姿勢壓在他肚子上。
羅青藍皺皺眉,把小孩兒從身上撕了下去。
第06章 告狀
唐懷芝被人這麽折騰,也沒完全醒,嘟囔著不知說了句什麽,翻個身朝向床裡面,抱著他那小枕頭又睡著了。
這會兒不打雷,自個兒睡更香,沒那麽稀罕青藍哥了。
羅青藍看了眼天色,系好被弄亂的寢衣,翻身下了床。
又托起小孩兒的腦袋,把自己的枕頭塞下面,胡亂扯扯被子把人蓋嚴實。
羅青藍每日晨起,都要在院子裡連練半個時辰的槍,然後再用朝飯。
練完唐懷芝還沒醒,羅青藍又坐在院子裡擦了會兒槍,這把槍跟他好幾年了,槍身布滿了刀劍的痕跡。
金珠瑞興一個端著木盆,一個拿著布巾、牙刷和牙粉罐子,安靜地在簷下候著。
寶慶在裡面出來,說少爺醒了,倆丫頭便跟著進去,把東西放下,給唐懷芝找衣裳去了。
小孩兒起床挺乖的,迷迷瞪瞪地讓寶慶幫著穿衣裳,跟著金珠胡亂洗了把臉,便出來找羅青藍了。
他過去想拿那槍,差點兒被壓地上,被羅青藍眼疾手快抓住,眼珠亮晶晶地往外冒星星,“青藍哥,你可真厲害。”
羅青藍把槍給金禮,看著小孩兒精神不錯,但臉色還是沒昨日紅潤,“還難受麽?”
唐懷芝搖搖頭,又點點頭,手在脖子後面抓抓,“後背上刺撓,腦袋也有點兒暈乎乎的。”
在遼東呆這兩年,口音學了不少,時不時冒出一句來,羅青藍聽著直皺眉。
他按住唐懷芝的手,“別抓,一會兒抹藥膏就好了。”
唐懷芝“哦”了一聲,轉過身來,後背在羅青藍膝蓋上蹭來蹭去,笑嘻嘻地道:“這樣也有用。”
金珠拿著沾了粉的牙刷出來,“少爺,還沒刷牙呢。”
唐懷芝討厭這個,不習慣牙粉那股味兒,搖搖頭,“我牙乾淨呢,不用刷。”
一轉頭,羅青藍正一臉嚴肅地盯著他。
唐懷芝抿抿嘴,乖乖過去接過牙刷,撅著屁股在台階旁邊賣力刷牙。
正要漱口,羅青藍走過來看著他道:“太快,要刷夠時辰。”
唐懷芝不情願地把牙刷又塞回嘴裡,“哦。”
朝飯熱乎乎端上來,有七寶素粥、肉糜湯餅,還有一籃子蒸餅。
阿沅叔昨兒出門了,還沒回來,沒跟著一起吃。
唐懷芝抓抓後頸,在羅青藍的眼神製止下拿起杓,吸溜溜喝了口粥。
沒什麽味道。
他又吃了杓肉糜湯餅裡的面片,低聲問道:“青藍哥,你想不想吃炙羊肉哇?”
羅青藍頭也沒抬,“不想。”
唐懷芝:“哦。”
唐懷芝:“我想吃了......”
羊肉唐懷芝倒是能吃,只是病剛好,炙羊肉太油膩了。
見羅青藍不答應,唐懷芝又道:“你今兒還去軍營嗎?”
羅青藍點頭,“嗯。”
唐懷芝輕輕歎口氣,“那我能出去玩嗎?”
羅青藍搖頭,“不行。”
疹子還沒好呢。
生病的小孩兒賴唧唧的,不如平時那麽聽話,其實就是想撒撒嬌,讓人哄哄。
可羅青藍偏是個最不會哄人的,又不懂小孩兒的細膩心思,唐懷芝什麽嬌都撒不進去。
叫人家連著拒絕了好幾回,唐懷芝失落極了,接下來一頓飯都格外安靜。
羅青藍去軍營了,寶慶要給他塗藥膏,唐懷芝心情不好,直接拿著藥膏找阿沅叔去了。
阿沅叔剛在外頭回來,聽見唐懷芝的聲音,一把抱起來,舉著腰原地轉了幾個圈兒。
煩人精若不是一日十二時辰都煩人,還是挺討人喜歡的,一晚上沒見,都有些想得慌了。
聽著小孩兒哼唧,便知道他興致不高,抱著他坐自己膝蓋上,問:“怎了這是?誰惹你了?”
唐懷芝眉毛都快皺成麻花了,可惜他阿沅叔看不見,不能完全體會他的難過。
“又起疹子啦。”
阿沅叔“唔”了一聲,問他,“刺撓不?”
唐懷芝點點頭,“刺撓啊。”
阿沅叔用手摸摸他背上的疹子,接過藥膏來,熟練地塗了一層,又撅著嘴給他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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