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神打得好凶啊,可憐的信徒在下面頭都不敢抬,瑟瑟發抖。他想真誠地喊一聲“你們別打啦”,但他不敢。
小明只能垂首當一個虔誠的貓貓信徒,在清醒與迷失之間反覆掙扎,咬牙堅持。他還要顧及自己的隊友,怕隊友出事,時不時悄悄看上一眼,發現——
陳野生睡著了,他竟然站著睡著了。
天上的神在打架。
地上的陳野生在睡覺。
他上輩子可能是馬。
精神的極致拉扯間,燕月明的思路逐漸跑偏。他想了很多,越想腦子越糊塗,卻又能偶爾獲得片刻的清明。
他也想睡覺,可是一閉上眼,就會被黎和平開著挖掘機鏟醒。
好可怕啊。
俗話說得好,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當漫漫長夜終於過去,那黑色的虛影逐漸縮回地平線內,金色的豎瞳也重新閉合,消失於無形,所有信徒倒的倒、脫力的脫力,每個人的狀態看起來都很糟糕。
“貓貓神庇佑,新日又降臨了!”
在那極致的疲憊與苦難中,信徒們迎著朝日跪地高呼。
陳野生猝然驚醒,接住了搖搖欲墜的燕月明。他其實睡得也不是很踏實,時而驚醒又時而昏昏欲睡,之所以還能睡著,是因為從入職以來的魔鬼新人訓練到現在,他實在太累了。
以前練武的時候也這樣,他甚至能在梅花樁上睡覺。
奶奶常說,能睡的人不會早死,他深信不疑。
燕月明的狀態看起來有點糟糕,黑眼圈濃得像熊貓,好好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都快變成死魚眼了。但在看到陳野生的刹那,他的眸光又倏然亮起,“我想到一個好辦法。”
陳野生微怔,“什麽?”
此刻他們還在圍牆上,不宜深入交談。燕月明鬼鬼祟祟地往左右看了兩眼,又比了個“噓”的手勢,招呼他先跟著大部隊離開。
信徒們要回去休息了,燕月明和陳野生便也混在人群裡,回到了宿舍。
神廟的宿舍很大,每個房間都有一間教室那麽大,裡頭整齊排列著十幾張單人床。兩人沒有貿然入住,故意磨蹭地跟在後頭,等到所有信徒都找到了自己的床鋪,才在其中一間宿舍裡,選了兩張空的。
隨後,他們又溜進了盥洗室。
“吱呀。”
燕月明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確定盥洗室裡沒有旁人,便示意陳野生湊過來,道:“你看到我們的等級了嗎?”
陳野生抬頭看了一眼,“看到了啊,一晚上過去升了5級了,好快。”
燕月明神秘兮兮地壓低了嗓音,“那個金面具是使徒,使徒肯定更高級,說不定能接觸到真的貓貓神。你知道嗎?那天大黃被綁架,我和老師在找他的時候,中途撿到一隻鳥。”
陳野生一頭霧水,“鳥?”
燕月明:“那隻鳥身上有鴆的氣息,它身上還有被爪子攻擊過的痕跡,現在我懷疑攻擊它的就是那隻貓。只有貓有那麽靈活的身手,而且它還恰好在附近出現過。貓既然可以打鳥,那貓貓神——”
說著,燕月明充滿希冀地看著陳野生,似乎想讓他順著他的話答什麽。陳野生撓撓頭,冥思苦想,“讓貓貓神也去打鳥?”
什麽鳥?鴆?
燕月明陰暗又邪惡地笑起來,“我們可以想辦法升級,往上升啊升啊升啊,提高自己在神廟的地位,然後就這樣攛掇一下,再挑撥一下,就這樣、那樣,你懂嗎?”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不想說得太露骨,怕被貓貓神聽見。陳野生大為震撼,他不過就睡了一覺,小明怎麽就突然開啟神廟升職記了?
“你確定嗎?”陳野生遲疑地問。
“確定啊。”小明老實點頭,目光誠懇。
“那我們——”
“先定一個小目標,升到使徒。”
燕月明的小目標,震懾住了陳野生,而此時他那位縱橫縫隙的大佬男友,也震懾住了連山。
連山是真的很震驚,作為一個毫無背景的純新人,他從前只聽說過花園路的黎老板如何如何厲害,可從不知道,這麽厲害的大佬,竟然會有這麽不為人知的一點都不符合大佬身段的癖好。
過半夜的時候,他和闕歌都太累了,就連大黃也累了,所以都在主控室裡找了個舒適的角落睡覺。
等他醒過來,睜開惺忪的睡眼,就發現黎錚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迆迆然打著毛線。他不信邪地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沒錯,那個人真的是黎老板。
這讓連山一度以為自己在睡夢中再次進入了什麽縫隙而不自知。
闕歌對此鎮靜自若,還順手阻止了大黃去玩毛線球的作死舉動。連山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話都不會說了,心裡好奇得要死,但又不敢問。
他不問,闕歌就不會說。而當闕歌看清楚黎錚手裡在織著的東西時,她的心裡也泛起了一點波瀾。
有時她會覺得學長離他們很遙遠,但有時又不會。
學長雖然脾氣臭,但這是花園路祖傳的脾氣臭,他和老師拌嘴的時候,整個人是鮮活的。他生人勿近,但也不是不會笑;不太會關心人,但會在老師當甩手掌櫃的時候,接過他們這些學弟學妹的教導任務。他對於旁人,從來談不上什麽虛情假意,只有在不在乎。就是這樣,似近又遠,讓她和聞人景有時都不知道該跟他保持怎樣的距離才算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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