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錚沒有回答,因為宿秦已經要發瘋了。
“閉嘴!給我閉嘴!我就是我,除了我,還能是誰?!”宿秦再次發起了進攻,招招狠厲,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仲春出手對敵,打了幾回合,才發現黎錚還從容不迫地靠在牆邊,仿佛是在街角拍時尚戰損大片的超模。
你大爺的。
“你有沒有一點紳士風度!”
“無。”
黎錚慢條斯理地挽著袖子,回答得也漫不經心,甚至不是口頭的“沒有”,而是更偏向書面的“無”,讓人聽得格外生氣。
他的手受傷了,鮮血順著手背上的青筋蜿蜒而下,繞過腕骨,一直流淌到袖中。他還能做抓取的動作,還能打,只是手上黏糊糊的,難免叫人不悅。
這宿秦的情況……現在有點難辦了。
如果他真的只是世界意識的傀儡,無法離開縫隙,那麽對現實世界倒是沒有影響。可如果放任他在縫隙裡流竄,對於以後掉進縫隙的人來說,就危險了。問題在於,一次殺不成,兩次殺不成,那要怎麽才能永絕後患呢?
鮮血流淌下來,還是溫熱的,黎錚看向宿秦的目光,卻帶著打量、帶著思考,逐漸失去溫度。
如果宿秦已經不能再算作一個真正的活著的人,那麽,用縫隙裡的辦法殺死他?丟進井裡?還是黃金國的熔爐?
他甩了甩手上的鮮血,終於往前走了一步。可就這一步,他就頓住,霍然回頭看向後側方的民宅裡。
誰在那兒?
第95章 遙遠的鼓聲
陌生的流浪者在窺伺。
如果是誤入的普通人,都到這個地步了,能活下來的寥寥無幾。如果不是,那他們有什麽目的?一直在暗中窺視,是敵是友?
黎錚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11號的流浪者,但對方既然躲藏得那麽好,為什麽現在又突然暴露?剛才那道視線太過直白,窗口一閃而過的人影……
是個女的。
對方是故意暴露的,為什麽?想引他過去?
想傳達什麽信息?
電光石火間,黎錚想了許多,並快速做出了決斷,“仲春,撤!”
仲春雖不明所以,但在作戰時,信任自己的隊友是基本要求,她立刻抽身,跟著黎錚撤退。宿秦當然不能由著他們跑,在後面窮追不舍。
“跑?你們不是要殺我嗎?跑什麽?!”宿秦人狠話也多,不知從哪兒搞來的彈藥,一發轟過來,差點把路過的鎮民都給炸了個人仰馬翻。
仲春好險穩住步伐,就聽旁邊的黎錚還在那兒點評,“看來是商店裡的壓箱貨。那店老板還留了一手。”
“你管他從哪兒弄來的呢,我們這是去哪兒?”
“找人。”
黎錚步履不停,目標明確。仲春也沒有片刻耽誤,余光瞥了眼後面的宿秦,還是忍不住問:“他呢?”
“既然他能復活,就不要白費力氣。”黎錚道。
仲春想想也是,在心裡咒罵一聲,便乾脆利落地把宿秦暫時拋到一邊,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給。
如此乾脆利落的無視,或者說戰術上的蔑視,讓宿秦幾欲發瘋。
“黎錚!仲春!!”宿秦永遠不會忘記,他在縫隙裡被圍追堵截,被殺死的那一天。就是這兩個人,幫著氣相局和警方來抓他。
不過也是在外面混的,裝什麽正義衛道士?
只有屠刀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人才會怕的,才會揭開虛偽的表象露出真實。宿秦永遠記得那些被自己殺死的人最後的表情和姿態。
黎錚和仲春終有一天也會這樣。
對,他都記得,他記得所有的仇恨、記得所有的過往,他就是宿秦,他就是他自己?如果他不是他,他還會是誰呢?
鴆?世界意識?等他殺了眼前這兩個人,他就會報仇的。
沒錯,就是這樣。
宿秦的心堅定起來,眼神卻愈發瘋狂。他看著黎錚和仲春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追不上了,乾脆也沒有追。
他看了很久,良久,才轉身離去。
黎錚和仲春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剛才的窗口,暗中窺視的人已經走了,但窗口旁邊的牆壁上,留下了熟悉的炭筆標記。
仲春面露思考,“這是指路標記,英文代表方位,數字代表距離,後面那個握手的圖案,這是要跟我們談話?”
兩人對視一眼。
仲春:“走不走?”
黎錚:“走。”
那廂,戴著貓耳頭盔的外賣員正在上方城的街頭接受批評教育。
救助站的車停在一旁,穿著墨綠色製服的小姐姐給她登記了基本信息,見她還在神遊天外,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回神了。下次開電瓶車可不能看手機了,要遵守交通規則,這次幸運,下次就不一定了,絕對不能有任何僥幸心理,知道嗎?”
女生連連點頭,“知道、知道。”
她有點蔫蔫的。誰能預料到她這一整天的遭遇呢,從極致的好運到極致的霉運,好像只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白天送了個外賣,竟然就送到了“主角”手上,晚上再送一個外賣,差點撞到了鴆。
這是騎車不能看手機的問題嗎?
救助站的小姐姐告訴她:是的。
什麽主角、什麽鴆,都是虛的,騎車不能看手機才是真的。任你這一天驚心動魄,碰到了多大的事,違反了交規就是得在這午夜的街頭接受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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