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條尾巴還真有點兒厲害,離未輔助楊隨把羅浮山搬運至南嶺時這般想到。
可算是幫了阿隨一些忙。
嗯,阿隨說他一直都有幫忙,但離未覺得之前那些都是村民家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不足掛齒。
這次的搬山,才稍稍算一點大事。
不過送走那戰神後,阿隨一直都憂心忡忡的,他還以為離未看不出來。
其實離未不光看得出來,他還聞得出來呢。
可幫助村民們安頓下來,是頭等大事,離未找不到時機好好問一下阿隨。
離未記得搬山之前,他問楊隨:“阿隨,這山是一定要搬嗎?”
“如果戰爭能一個月內結束,可以不搬。”楊隨蹙眉,卻輕笑著,“羅浮山雖有結界,但以我個人的能力,維持不了多久,搬山就是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再者一直開著結界,擋在行軍道路上,日後也會有人上門找我麻煩的。”
“那這麽看來,戰爭真是件麻煩的事情啊。”離未也不免歎息,“為什麽那些人類不能好好消停地過日子,非要打仗呢?像羅浮山的大家不好嗎?”
“挑起戰爭的,未必是人類自己。”楊隨眯了眯眼,他望著山崖遠方的雲。
他一有心事,都會望著遠方。
離未不想他望著遠方,自己就在跟前,他應該看著自己才是。
有心事也該告訴自己才是。
“阿隨,你轉過來。”離未雙手搭楊隨肩上,便是稍一用力,讓楊隨扭了身,與他面對著面,“看我。”
說得理直氣壯。
但楊隨伸了手,將他脖子一勾,吻了他的唇。
“看著你呢。”
唔,敷衍他。
但離未挺吃這套敷衍,所以沒有追問下去。
想著反正有阿隨在,天不會塌下來。
可離未內心的不安感還是越發強烈起來。
明明戰爭如阿隨所料般將要結束,但阿隨為何臉色愈發的沉重。
我能......為你做什麽?
只要你開口,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
尾巴都給你。
但楊隨,怎麽都沒有開口。
離未不願坐以待斃下去。
“尾巴,我怎麽數著你只有八條尾巴了?”
眼看著火焰的紋路沒入楊隨的眉心,卻不想他忽然問了這麽句。
“啊,怎麽會?”離未用反問掩飾,實際上斷尾的疼痛讓他身子一軟,桎梏楊隨手腳的尾巴也失了力量。
上下一顛倒,楊隨捂了他眼睛,堵住他的唇。
是喂給他什麽東西了,斷尾的傷口在那一瞬間愈合。
可楊隨執著地告訴他,這是糖。
“我不會騙你。”楊隨補充著,撥弄著他嘴角。
他看到楊隨眼裡的光,要化成水落下來。
但楊隨強忍著,給了他一個再自然不過的微笑。
那微笑裡,是忍也忍不住的決然與不舍。
“阿隨,那你來。”離未說,他發現他只能說這種毫無意義的話,“我不動了。”
而後把自己全然交付給楊隨,希望這樣能緩解他眼裡的難過與憂傷。
阿隨有說過,心情不好的時候,抱一抱他,心情就變好了。
雖然他什麽都不會,但能給阿隨的擁抱和親吻不會少。
而後,摟著阿隨好好睡一覺,睡醒了,阿隨也就心情好起來了。
離未是這般想的。
但楊隨,到底是哄騙了他。
待離未憑著尾巴的定點,終於在山崖前找到楊隨。
狂風大作,烏雲蓋頂。
楊隨的白衣被狂風撕扯,眼看就要被烏雲的漩渦帶走,卻還不忘招桃木擋離未的來路。
“在暮春下雪的時候,我會回來。”
“你乖乖的,等著我。”
饒是被叫了那麽多年的傻狐狸,離未也知道,這是句很明顯的謊話。
楊隨,你是我撿回來的,你憑什麽說走就走?
憑什麽說丟下我就丟下我?
桃木破,離未禦風去抓楊隨搖曳不定的衣擺。
卻是一瞬之間,他連他的衣角都沒抓到。
風停雲散,萬裡晴空。
不見了,他的阿隨。
離未的一生,與奔跑二字是脫不了關系了。
幸好之前將尾巴給了阿隨,這讓他的奔跑,有了唯一的確定的目標。
即是楊隨的所在。
他來不及細想抓走楊隨的是何方勢力哪路神仙,他隻一股腦地向著那唯一的定點奔去。
不論前方等著他的是什麽。
山間的洞窟,人間的小巷,那定點飄忽不定,離未心如火燒,撕扯著嗓子喊著阿隨。
他知道,楊隨聽得見。
可楊隨仿佛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
找,上到九重天,下到幽冥府,他緊跟著定點飄忽移動,哪裡他都去找。
腦海回響過一陣猛烈地咳嗽,撕裂沙啞著。
吐血了......阿隨!
“阿隨!你應我一聲!”
“我求求你,應我一聲!”
飛沙走石,地陷山搖,暴雨傾盆,雪卷百草。
離未不知經過了多少個惡劣之地,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也因不停歇的奔波而黯然失色。
那定點卻仿佛在戲弄他,讓他誤以為能夠接近,實則海市蜃樓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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