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高度上升得有點嚴重。”楊隨說。
“但也是事實。”銀行說。
他這句話發的是文字,楊隨無法從語音裡判斷他的語氣。
離未醒了過來,倒沒去盯楊隨的手機屏幕,隻拿腦袋蹭蹭楊隨的脖子。
“你現在是人形。”楊隨放下手機,嫌棄地推了推離未的臉。
“人形就不可以蹭了嗎?”離未可憐巴巴地問。
“蹭可以。”楊隨放棄道,“但你太重了。”
再這麽養幾天,楊隨覺得自己該全身粉碎性骨折了。
離未悻悻地往旁邊一滾,“那我再變回狐狸咯。”
楊隨伸手揉了揉狐狸的頭髮,“不用,就這樣吧。”
而後閉上眼,在天光搖曳裡,睡起了回籠覺。
楊隨要通過休眠,來回憶一些事情。
例如六歲時受到老師表揚,說作業完成得好,被福利院幾個痞氣搗蛋的大孩子畫花了練習冊和作業本。
結果第二天睡醒,眼角的淚痕都還沒消褪,便發現自己的練習冊們恢復如初,老師打的紅優仍灼灼耀眼。
再例如九歲時去了福利院以外的學校,開學第一天被同學嘲笑破了洞的衣服,結果下午便收到了道歉。
回到福利院老師給他送了新的換季的衣服,說是好心人捐贈的,正好有他能穿的尺碼。
再例如十二歲那年,去了離福利院更遠的地方上初中,住宿費和生活總是有人打到他的借記卡上;去銀行查詢費用來源時,認識了快要從銀行退休的老職員,銀行。
......
楊隨慢慢地獨自一人長大,慢慢地由被欺負被歧視被排擠,融入到熙熙攘攘吵吵鬧鬧的社交圈子裡,學著與人相處,學著照顧自己。
去到陌生的環境裡被嘲笑穿衣打扮,與人熟悉後又被各種聲音私下探討身世過往,更加熟悉後則是被眼紅嫉妒優異成績,楊隨知道並了解著這些惡意,他也有過心臟不受控地顫抖,一直傳遞到指尖。
疼痛,是沒法被欺騙忽視的存在。
但那些悄悄地在不經意間出現的神跡告訴楊隨,也許如同老師講的童話故事那樣,他的身邊有一個看不見的守護神。
這樣一想,仿佛渾身就充滿了向前的力量。
楊隨睜眼,正對上狐狸絕色的臉,不免倒吸一口冷氣。
所以回憶結束後的結論是,離未十有八九是他那看不見的守護神。
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的。
楊隨驚訝於自己輕易就接受了這個設定,但仔細想想也沒什麽地方不能接受的。
狐狸除了傻了點兒,其他地方倒挺符合一個神出鬼沒守護者的設定。
“我有那麽好看嗎?你哈喇子都流出來了。”楊隨說。
離未忙拿袖子去抹嘴角,沒什麽東西,楊隨逗他的。
但他仍眼睛一眨不眨地傻笑說:“好看啊,阿隨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傻狐狸。
楊隨打消了盤問狐狸是否是守護神,以及既然偷偷守護了那麽多年,為何今年忽然找上門來當貼身保鏢等一系列問題的念頭。
沒別的原因,就是覺得這些問題過於深奧,傻狐狸未必聽得懂。
於是他毫無感情地拍拍狐狸的側臉,說:“現在起床洗漱,待會兒我們去居委會一趟。”
“嗷。”狐狸倒也乖巧,皺著鼻子樂顛顛地答應了。
今天社工站另有同事值班,而楊隨的任務則是去居委會,輔助居委會舉辦所謂的“心連心”交流大會。
這個交流會的主要目的,是促進鄰裡關系和睦,共建和諧社區環境。
大概每隔一兩個月,居委聯合社工站都會開那麽一次交流會,確保每個居民都有時間來參加。
時間一久,這交流會便真的成了社區關系維系的重要紐帶,其間促成過兩對情侶、四對舞伴、一個老年旅行團和一大群青梅竹馬們。
楊隨久聞交流會大名,今日也算得了機會,與這交流會近距離接觸。
他今年夏天才入職白雲社工站,許多活動還沒來得及參與。
督導趙阿姨對他個新人也很是照顧,給他安排些任務都算比較輕松有意思。
“你這會兒跟我出去,就變成人形吧,嗯,把衣服改成我這種款式......頭髮要扎起來。”楊隨絮絮叨叨地指揮狐狸變來變去,“待會兒有人問起,我就說你是過我家來玩兒的朋友。”
狐狸“嗷”了一嗓子,最終換了件白色棉T恤,外邊搭了件紅色為主調的運動外套,下身就自然而然的是紅色帶杠的運動褲。
乍一看還挺像附近高中逃學出來的普通高中生。
沒辦法,周六高中生也得上課,所以離未是逃學出來的,邏輯沒毛病。
離未一甩手,變出條紅色發帶,三兩下將頭髮一綁,束成一高高的馬尾。
不錯,很有精神。
“到時候就說你是我遠房表弟。”楊隨很滿意,既然狐狸有這技能,那豈不是意味著他可以隨時玩換裝遊戲了。
“好。”離未點頭如搗蒜。
楊隨忽然很怕狐狸被拐走,這說什麽信什麽的。
出門前就應該讓離未順便換張臉的。
楊隨也沒意料到這狐狸竟然好看到會引發圍觀,可能因為之前現人形沒其他人見著,害得楊隨一直對狐狸的顏值沒個正確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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