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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千山此時還渾然不知。
他壓根沒打算在這個峽谷設伏,秋季草木稀疏,哪裡藏得住人。再說,探子傳回來的情報明明白白,說自家大哥還在五百裡之外呢!
他在峽谷裡馳騁,身後是浩浩蕩蕩的心腹人馬,馬蹄輕快,心情也輕快,想著很快就能殺掉陳留行,拿回屬於自己的家主信物,眼角眉梢都寫著高興。
唯一有點不爽的就是,此次截殺事關重大,不可有失,風澤堂居然真的一點人都不肯出,全部留守後方。
不過打埋伏嘛,確實也用不著這麽多人,而且風澤堂還提供了這麽多的快馬。
這麽一想,陳千山心裡又舒服起來。
忽然,他眯起眼睛,遠遠望見地上似乎有一具屍體。
“慢著,停下!”他一抬手,後面的人全跟著停了下來,“前面死了個人,誰過去看看?”
立刻有人自告奮勇:“我去!”
他扯了扯韁繩,馭馬小跑著顛顛過去。
還未靠近,就見一支箭破空而來,挾著尖銳的風聲,嗤地沒入了額頭。
血花四濺,當場斃命。
一刹那所有人都警惕起來,紛紛抽出兵器。
峽谷口的方向,似乎有什麽人騎著馬過來了。
“禮尚往來,二弟。”陳留行冷冷地盯著他,眼角下垂,眼皮微微耷拉著,眉宇間盡是森冷的戾氣,“襲擊山莊,截殺兄長,你還真是我的好弟弟啊……陳千山!”
隨著一聲爆喝,瞬間,他身後湧出了無數屬於陳氏山莊的精銳,各個眼神凶悍,身經百戰。
陳千山懵了。
不是,陳留行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你、你不是應該還在……還在……”
“我應該在哪?”陳留行笑起來,“應該一無所覺地渡過洛水,前去北派嗎?陳千山,你可真讓為兄失望啊。”
“……”
雖然不知道哪裡出了岔子,但狹路相逢,也實在沒什麽好說的了。
陳千山定定神,重新冷靜下來,道:“你在家主位置上坐得夠久了,一直被風澤堂壓著打,真是窩囊廢。如今陳氏山莊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你若肯乖乖交出家主信物,我還能留你一條小命。否則,就別怪弟弟不客氣了!”
這下算是徹底撕破臉,裝都不裝了。
“不客氣?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你又算什麽東西!弟弟?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賤妾所出的小雜種哪來的資格稱我兄長!”陳留行勃然大怒,“給我殺!誰能取得陳千山人頭,重重有賞!”
“他們長途跋涉,疲憊不堪,怕什麽!給我上!”
頃刻間,峽谷裡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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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澤坐在一叢還算茂密的灌木後面,觀察著峽谷裡的動靜。
他身邊擱著弓,手裡握著一支箭,食指輕輕摩挲著尖銳的箭頭,目光閃爍,似乎在琢磨幾時動手。
片刻之後,他半跪在地,搭箭開弓,瞄準了混戰中的某人。
須臾,兩指一松。
“唰”!箭如雷霆,以霹靂之勢切入戰局,狠狠擦傷了陳千山的胳膊,接著掉進混亂的馬蹄下,不見蹤影。
陳千山:“!!!”
陳千山嚇得三魂七魄丟了一半,等回過神來,口不擇言地大罵道:“他娘的對面放冷箭!狗雜種……別衝了!往後撤一點,來保護我!給我把那個放冷箭的雜碎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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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箭來得快消失得也快,陳留行什麽也沒看到,只是發覺對面忽然有了退意,陳千山好像還負了傷。
“追上去,纏緊他們!”陳留行命令道,“陳千山還在,只要局面混亂難分敵我,對面不敢隨便耍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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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千山在心腹的保護下開始往後撤,一回頭髮現陳留行緊追不舍,胳膊上的傷越來越痛,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心悸驚慌的感覺逐漸佔據了心頭。
難道真的打不過?
陳千山絕望地想,風澤堂那幫孫子不來幫忙,正面衝突自己哪裡是陳留行的對手。
這下完犢子了,自己一死,陳留行回去就能名正言順地奪回陳氏,如果風澤堂硬搶的話,族中上下都不可能屈服,不搶吧這些日子忙前忙後全都白乾……讓那姓段的偷懶!活該!
不過姓段的偷不偷懶都不要緊了,要緊的是現在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
列祖列宗在上……
他正胡思亂想著,沒注意隨著自己的後撤,混戰逐漸轉移到了峽谷中間。
朗朗晴空,萬裡無雲。
冷不丁炸響了一聲驚雷。
馬受到驚嚇,有的直接跪倒在地,有的四處亂竄,一時間亂得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光是死在馬蹄下的就有一二十人。
更要命的是,這驚雷還沒完沒了,連綿不絕,仿佛祖宗顯靈。
緊接著天光微暗。
陳千山下意識地抬起頭。
山石轟隆隆滾了下來,鋪天蓋地,還夾帶著泥沙,給人一種無處可逃的絕望感。
“有埋伏——!!!”
混亂中,不知誰喊出了這麽一聲,轉眼被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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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缺的山崖峭壁之上,硝煙散去,顯露出一道人影。
段澤慢慢走到峭壁邊緣,腳下還時不時有石子滾落,發出咕嚕嚕的動靜。
一切都像計劃的那樣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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