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席玉食指卷了卷發尾,漫不經心道:“一口一個谷主的,你甚至不願意喊我一聲兄長。”
“兄長。”段澤這一聲十分溫柔。
“……”溫席玉沒想到他真的乖乖喊了,抿了抿唇,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既然兄長一直呆在百藥谷,為何寄給我的信都是來自不同的地方?我還以為你一直在四處遊歷。”
“因為不想讓你找到。”溫席玉皺起眉,瞟了他一眼,“百藥谷主不能與塵世有牽扯,給你寫信已經觸犯了谷規,結果你這混帳勾了我師弟不說,居然還堂而皇之地找上門來。”
“那現在呢?”段澤攤手,一挑眉毛,“兄長打算把我趕出去嗎?”
溫席玉被他肆無忌憚的囂張模樣給氣到了,抄起擱在旁邊的竹杖,給了他一下:“滾!”
段澤躲閃開去,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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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
出於對師兄的尊重,江知也沒有偷聽,只是很不放心地蹲在門口。
沒多久,屋內傳來凳子翻倒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了段澤放肆的笑聲。
江知也琢磨著他段某人總不至於渾到把師兄給揍了,但肯定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事,越琢磨越好奇,一點一點靠近門板,剛把耳朵貼上去,門霍然開了。
江知也咕咚一聲栽了進去。
被跛子攆得無路可逃只能開門的段澤:“……”
舉著竹杖攆人的某跛子:“……”
趕在自家師弟爬起來看清屋內情形之前,溫席玉迅速放下竹杖,又變回了溫潤且病弱的好師兄,對段澤道:“師弟自幼頑劣,見笑了。”
“我沒偷聽。”江知也反駁道,捂著額頭爬起來,“你們剛才在屋裡幹嘛呢?這麽大動靜。”
“說話而已。”段澤拿開他的手,撩開額前的碎發,見沒有磕破皮,便輕輕吹了一下,算作安撫。
溫席玉嘴角抽搐了一下,仿佛看見白菜拱了白菜。
須臾,他問段澤:“你打算瞞著小也嗎?”
“你若想說,我沒意見。”
“我不打算瞞他。”
“好。”
兩人齊齊看向江知也,看得江知也莫名其妙,咽了口唾沫:“你們……”
溫席玉道:“師弟,進來說話。”
沒等江知也開口,段澤一伸手就把他拽了進來。
江知也:“!”
門砰地關上,屋內微微暗了下來。
神色晦暗不明的兩人,翻倒的凳子,凌亂的竹榻,還有被撞到地上的幾本醫書,氣氛恐怖得仿佛要對他嚴刑逼供。
江知也退了半步,後背“砰”地撞上門板,緊緊貼住,圓溜溜的小鹿眼裡滿是驚惶。
興許是看出了他的不安,段澤率先打破沉默,道:“江知也。”
江知也一個激靈:“在!”
“我有個失散多年的兄長。”段澤思忖了一下,改了說法,“也不算失散多年,我們有書信往來,但他總是躲著不肯見我。”
溫席玉瞥了他一眼,眼神警告他不許在師弟面前胡說八道。
段澤視若無睹,傷神道:“這麽多年,我一直在四處找他,按照每一封信留的的地址派人去找,每次都無功而返。”
江知也頓時心疼起來,問道:“他為什麽要躲著你?”
“因為他不想見我……”
“因為我在百藥谷。”溫席玉毫不客氣地打斷道,“段澤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
江知也:“?”
江知也呆住了。
他看起來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空白,被巨大的震撼衝擊得腦子都不會轉了,發出一個單音節的疑問:“啊?”
“他被嚇傻了。”段澤轉過頭,“你會治嗎?”
“混帳,叫兄長。”
“兄長。”
江知也覺得自己肯定是出現幻覺了。
什麽同母異父的弟弟……而且向來溫和有禮的師兄居然會這樣罵人……昨晚自己是有貪嘴吃過樹林裡的菌子,難道——!!
他繞過段澤,跌跌撞撞地撲到自家師兄身上,驚恐道:“師兄救我!我昨夜吃了一鍋菌子湯,現在周圍的人都在說胡話,肯定是中毒了!”
溫席玉:“……”
溫席玉垂眸,彈了一下自家師弟的額頭,敷衍道:“嗯,治好了。師兄再說一遍給你聽,段澤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
@¥#%……同母異父……的弟弟……自己睡了師兄的親兄弟……
江知也受刺激過度,一翻白眼,乾乾脆脆地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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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段澤正在床邊守著。
江知也第一句話就是:“我被逐出師門了嗎?”
“沒有。”段澤失笑,“你暈過去了,溫席玉很擔心,正在給你熬製藥膳。”
江知也揉了揉額頭,好像還不是很清醒,磕磕巴巴道:“你、你們……”
“我們確實是親兄弟。我娘告訴過我,我的兄長天生殘疾,獨眼,跛足,不過沒有告訴我他在百藥谷。”
“為什麽?”江知也問完才想起來百藥谷的規矩,“因為百藥谷弟子必須斷絕塵緣?”
“嗯。溫席玉說,當年百藥谷行走身亡,百藥谷開谷收徒,娘就帶著他去碰運氣。本來有家人的孩子是不收的,但是……”段澤頓住,似乎不大想往下說,“總之我娘發了毒誓,說不會再回來找這個孩子,隻想讓他留在谷中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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