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陳命失蹤了,這事兒要派誰去辦?”
“陳命陳命,沒了陳命你們都是飯桶嗎!看著辦!滾!都給我滾——!!”
那人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書房,身後又是一陣稀裡嘩啦砸東西的聲音。
看來這一陣的日子,是不太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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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澤和薛峰連夜趁亂離開了夢溪。
薛峰本來想再跑得遠一些,但是段澤撐不住了。
抱著江知也的屍體,他的心悸幾乎沒有停止過,滿滿一瓶藥整把整把抓著吃,連薛峰都看不下去了。
“你給老子清醒點!”薛峰恨不得往他腦袋上呼一巴掌,又怕不小心拍碎了,“這個身體死了,流雲渡的那個不是回魂了??哭哭啼啼什麽,你他娘的到底是喜歡陳野還是喜歡江神醫??”
“……天底下長得相似的人有很多,”段澤看都沒看他一眼,緊緊抱著屍體,嗓音嘶啞,“我喜歡的就只有那一個江知也。”
“什麽玩意兒?你能不能說人話?”薛峰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麽,急得快把頭撓禿了,“要我說,咱們根本就是白來一趟,早回流雲渡不就完了……唉!”
這趟節外生枝,是段澤一意孤行的。
沒人理解他為何要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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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段澤佯裝帶著江知也回流雲渡,卻獨獨撇下了薛峰,說是另有事情安排給他,讓他在據點裡等著線人接頭。
薛峰老老實實等在據點,等到半夜,居然等來了本該在歸途中的段澤。
他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你怎麽回來了?江神醫呢?你他娘的又把他一個人扔下了!?老子——”
“跟我去救人。”
“救人?救誰?”
“江知也。”
“放屁!”薛峰暴躁道,“江神醫不是跟著你回流雲渡去了嗎?你大半夜跑回來跟老子發什麽瘋!?”
“我安排了易容的替身,他不會發現的,而且有張羨在,他很安全。”段澤忽略了他的無禮,自顧自道,“不親眼見到江……陳野,我實在不能安心。”
“你怎麽這麽多事?”
“你幫不幫?不幫的話,我一個人去了。”
“你要一個人去??”薛峰頓了頓,遲疑片刻,有點別扭道,“不行,你一個人容易出事。想江神醫給你守一輩子寡?想得美。”
“……”段澤聽出了他願意幫忙的意思,笑起來,輕聲道,“多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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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答應得有多痛快,這會兒薛峰就有多不痛快。
他忍不住起了疑心,懷疑段澤根本不是喜歡江知也,只是執著於陳野這張臉,所以才死活要回來救人。
但礙於段澤此時的狀態差得要命,看起來快要和懷裡的屍體一起死過去了,薛峰也不好說什麽重話,只能一邊生悶氣一邊找了個地方坐下。
但沒離得太遠。
因為他們逃得匆忙,起初還有三三兩兩的人跟在後面,如今一個都沒了,他得看著點段澤。
過了會兒,他聽見段澤在喚他。
“又有什麽事?”薛峰沒好氣道。
“這屍體有古怪。”段澤半跪在地上,撩起江知也的衣袖,捏了捏胳膊,遲疑道,“死了這麽久都沒有屍斑,而且……越來越軟了。”
薛峰:“?”
薛峰也湊過來捏了一下:“哎喲,還真是,見鬼了。”
段澤又戳了戳江知也軟乎乎的臉,眸光漸漸亮起來,終於想起了被遺忘的陳命,打算找來問問情況:“薛峰,那個雜役呢?讓人把他帶過來。”
“什麽雜役?”
“阿也的屍體被藏在一輛板車上,推車的那人一身雜役打扮,大概是趁亂逃出來的,被我無意中撞破了。我們交過手,他武功不低,有古怪。”
“……你把他交給風澤堂的人了?”
“嗯。”
“我說段二公子,你沒發現嗎?咱們早就和自己人走散了。”薛峰指了指周圍,“夢溪亂了一整夜,附近的幾個據點全毀了,裡面估計連根毛都沒剩下。你想和風澤堂聯絡,得自己想辦法。”
段澤如夢初醒,環顧四周,發現確實什麽人都沒有。
“那人很關鍵,我們得盡快想辦法聯絡上其他據點。”他揉了揉額角,細思之下又覺得奇怪,“不過,我不記得有在陳氏山莊安插過這麽一號人……天太黑,也沒看清臉。”
“昨夜夢溪亂得一塌糊塗,你的人能活下來就不容易了,還要帶著個武功不低、隨時都會逃跑的雜役,找到一個沒有被毀掉的據點,做夢呢。”薛峰發出嗤笑,“要真有這樣的能人,不提拔做個副手可惜了。”
段澤沒搭理他的話。
懷裡的身體越來越軟,甚至開始透出一絲熱意。
他莫名慌張起來,慌張中又摻著幾分期待,還夾雜了期待落空的害怕,心裡惴惴不安,惶恐極了。
“前面有鎮子。”他脫下外衣裹住江知也,“走,我們去那裡歇一晚。”
鎮子很小,客棧也有些簡陋,但打掃得十分乾淨。
段澤把人安頓到床上的時候,已經能夠聽見微弱的心跳聲了。
他緊緊握著江知也的手,俯身在胸口聽了許久,體內徹骨的涼意隨著心跳被漸漸驅散,四肢百骸湧起一股暖流,身體慢慢恢復了些力氣,餓了一整天的胃蘇醒過來,發出“咕嚕嚕”的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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