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宋阮就按照他的吩咐守在門口,腳邊擺著一盤膏藥,朦朦朧朧望見有人來了,便抄起盤子開始敲門:“三公子,你要的藥膏我送來了。”
屋裡立刻就響起了動靜,動靜還不小,陳留行走近後,站在門口聽了片刻,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愈發覺得不堪入耳,轉身就走了。
這種事當然不好說出來。
陳留行笑而不語,略過了這個問題,拉家常似的溫和道:“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嗎?”
段澤:“?”
他想起梧桐苑裡遭受的羞辱和折磨,神色冷淡:“承蒙照顧。”
“你大概還不知道,”陳留行不甚在意地一笑,“不論阿野再怎麽喜歡,頂多半年就膩煩了。不等到冬天,你就會被丟出去自生自滅。外面有的是人想要你的命。”
“所以?”
“所以念著我們相識一場,來給你指條路。”
“指路?”段澤哂笑,懶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免了,怕不是條黃泉路。做孌寵挺好的。”
陳留行:“……??”
陳留行輕咳一聲,鎮定地繼續道:“我要你做的也不是什麽難事。我就阿野這麽一個親弟弟,難免掛心。他最近行為有些古怪,你替我留意一番,若能查出些什麽,我放可以你一條生路。”
陳氏二公子是妾室所生,這麽說倒也不錯。
“古怪?”段澤眯起眼睛,若有所思,“最古怪的難道不是你嗎?”
“我?”
“你分明就不在意陳野,卻還要裝模作樣地扮演一個好兄長。他身上到底還有什麽值得你看重的地方?”
陳留行笑容微斂。
須臾,意味深長道:“與我同根同源,就是他最大的用處。說了這麽多,你到底願不願意替我做事?”
段澤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你也配?”
第16章
數日後。
宋阮剛學成重續經脈的針灸之法,就被江知也趕鴨子上架,直接拎到了段澤面前。
段澤翻著棋譜,隨手落下一顆棋子,道:“有事?”
“宋阮說他能治好你的腿,我讓他來試試。”
“吧嗒”。
段澤手中的棋子掉了下來。
“你說什麽?!”他緊緊盯著宋阮,把棋譜都捏變形了,“你能治??”
“我、我我……”宋小大夫壓根沒什麽把握,又被江知也暗中狠狠擰著腰上的軟肉,不得不眼淚汪汪地按照劇本念道,“能治,用的是我師父家傳絕學……嗚……”
眼看要把人弄哭了,江知也趕緊松了手,裝模作樣道:“本少爺也只是聽他這麽一說,便讓他來試試,死馬當活馬醫,反正也不缺這點藥錢。不過——”
“嗯?”
江知也推了推宋阮。
宋阮捂著腰,麻溜地跑出去了。
“不過你要答應本少爺一個條件。”江知也囂張地一腳踩上矮幾,擺足了惡霸的架勢,手中折扇一轉,挑起段澤的下巴,“否則你就得當一輩子的殘廢。”
段澤定定地看著他,半晌,笑出聲來,撥開那把虛張聲勢的扇子,不緊不慢道:“好。什麽條件,說來我聽聽。”
“……這麽容易?”江知也放下腿,不太自信地嘀咕了一句,“難道不應該你寧死不從,然後我威逼利誘,你再勉為其難……”
“噗嗤。”
“你笑什麽!?”
“咳,沒什麽。”段澤正色道,“那我們就按照你剛才說的演一遍?”
“算了,麻煩。”江知也皺皺眉,“總之,要是宋阮治好了你,你就得幫我離家出走。”
段澤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離家出走。”江知也琢磨了好久才想出這麽個適合陳三公子的措辭,既不顯得過分突兀,又能順利離開陳氏山莊,“本少爺不想呆在這裡了,想離開夢溪跟你去北派闖一闖。”
“……北派?你是陳氏的三公子。要在你大哥眼皮子底下把你帶走,我的腿搞不好要再斷一次。”
“這個本少爺當然知道。”
段澤挑了挑眉毛,對他的“知道”不置可否。
“怎麽,不行?”江知也有點急了,“我讓人醫好你的腿,你幫我一次,很劃算的買賣。”
要不是薛峰和百藥谷行走的聯系過於緊密,一出手便會吸引眾多勢力的目光,容易暴露陳野與江知也之間的關系,他也不至於無人可用。
思來想去,段澤居然是最佳的人選。
這其中摻了多少私心,他沒細想也懶得去想,反正物盡其用,也不枉費自己辛苦教了宋阮這麽多天。
只是江知也沒想過,段澤會不答應。
他沒準備後手,一時沒話可說,呆呆地站在原地,圓溜溜的小鹿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哈哈哈。”段澤終於被他逗得大笑起來,差點從輪椅上滑下去,半晌,才止住笑,“是啊,很劃算的買賣。我也沒說不答應,你別這麽看我。”
江知也頓時松了口氣,旋即怒道:“你耍我!?”
“沒有。只是想起前些天也有人來找我,要我替他賣命,一時有些感慨罷了。”
江知也警覺:“誰?”
“陳留行。”
“那你……”
“放心。”段澤瞥了他一眼,“不是什麽人都能買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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