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入夜之後兩人還是只能睡在一間屋裡。
江知也躺寬大的床上,嗅著沉香木好聞的味道,望著鮫綃帳幔上隱約的月色流光,翻來覆去睡不著,越想越憤恨,把自己卷進被子裡團成了球。
花窗那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沒多久,床邊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陳野?”
“……”
“你沒睡。”
“我睡了!”江知也掀開被子,惱怒道,“幹什麽!”
“白天的事……”
江知也頓時警惕,摸上枕頭底下的小刀:“你想趁夜深人靜對本少爺做什麽?”
“白天的事是我不好。”段澤在床邊坐下,微微傾身,略帶歉意地看著他,“留在陳氏山莊並不安全。我要是走了,你一定會受到牽連,所以……”
“我不跟你走。”江知也想都沒想一口回絕,“我自己會想辦法去北派。”
“和誰?薛峰?”段澤皺起眉,“他脾氣不算好,你跟著他,指不定路上會受什麽委屈。”
江知也心情很差,說話都夾槍帶棒:“難道跟著你就不委屈?”
“那要怎樣你才肯跟著我走?”
“想都別想。”
兩人僵持片刻。
段澤神色冷淡下來,起身道:“隨你。”
江知也一怔。
他以為段澤還會糾纏一會兒。
黑暗中,他目送段澤的背影繞過屏風,在上面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再逐漸消失,渾身張牙舞爪的氣焰頓時熄了。
分明吵贏了,卻蔫得像隻鬥敗的公雞。
吵架了,但還是只能睡一間o(′^`)o
第21章
自那夜起,兩人再沒說過半句話。
江知也鬱鬱寡歡了兩天,轉頭收拾好心情,專心規劃起了逃離夢溪的線路。
雖然手上的這份地圖是某人“一不小心”落在桌上的,上面詳細標注了整個夢溪的布防,甚至包括陳氏名下的兵器鋪子、酒樓、茶鋪……就差把離開的線路畫出來了。
偶爾還會有什麽情報紙卷掉在地上,裡面記錄著陳留行近日的動向,江知也也統統收了起來。
很快,薛峰便來信說自己已經到了夢溪。
江知也收到信,找了個理由隨便發了一通脾氣,趕走了宋阮,順便又給了他一大兜金子。
宋阮被這兜金子壓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眼睛都彎起來了,愣是沒能擠出一滴眼淚。江知也實在看不下去,用折扇狠狠敲了他兩記,總算揍得他眼淚劈裡啪啦掉。
“嗚嗚,三公子……”
“趕緊滾,別讓本少爺再看見你!”
演完這出戲,江知也心滿意足地關上門,背著手溜溜達達回屋了。
最遲明日,薛峰就會帶著宋阮和他師父離開夢溪,送去隔壁湖州藏身,再折返回來接應自己。
一切都很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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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庫房新采購了一批珍珠粉,按照陳三公子的說法,是拿來給自己養的漂亮玩意祛疤用的。
午後。
江知也正琢磨著用這麽多騙來的珍珠粉配點什麽方子,好拿去路上用,陳命忽然來了落霞院。
而且還破天荒地進了門。
“什麽?大哥找我?”江知也納悶道,“他找我做什麽?”
陳命回道:“家主鍛造的劍即將出爐,所以來請三公子前往劍廬一觀。”
“這有什麽好看的?”
“事關重大,家主請三公子務必去一趟。”
“……既然大哥這麽說了,那本少爺便去看一看吧。”江知也站起來,披上外衣,順手把一瓶珍珠粉塞進懷裡,“帶路。”
“三公子請。”
江知也跟在陳命後面,暗自琢磨起來。
這觀劍出爐和他這個混吃等死的廢物有什麽關系?
奇怪。
他回憶著那些情報紙卷上的消息,試圖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來,想了半天,都是些起居飲食的日常記錄,唯一異樣的地方便是最近陳氏山莊采買了大量的補血藥食。
……氣血虧空?莫非受了什麽傷?
江知也漫無目的地想著。
帶著傷還整天呆在劍廬,陳留行還挺勤勉的,難怪能做家主。可惜除了陳氏,南派還有不少鍛造兵器的世家,為了活命擰成了一股繩,共同對抗陳氏的壟斷,麻煩得很。
若陳氏能鍛造出一把稀世神兵,那便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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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時節,劍廬內依然悶熱,到處彌漫著一股奇怪的鐵鏽味。
一路都非常安靜。
江知也皺起眉頭,忍不住扭頭問陳命。
“這兒的鍛劍師去哪了?難道大哥平常都親自鍛劍?”
“劍廬內沒有鍛劍師。”
“沒有?”
“今日不用鍛劍,只需把劍從淬煉池中吊出來就行。”陳命解釋道,“所以家主讓他們都回去休沐了。”
說起休沐,陳命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羨慕。
江知也:“……”
……好像確實從沒見過陳命休沐。
“我大哥每個月給你多少錢?”
“很多。”陳命回答得言簡意賅,“三公子,我們到了。”
陳留行的身影出現在路的盡頭。
他今日一身素衣,只有腰間那條紫帶添了幾分顏色,與平日打扮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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