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澤不解地抬眸,見到江知也臉上流露出一絲窘迫和難堪,忍不住蹙眉。
“你在想什麽?”段澤輕輕握住他的腳,“伸出來。”
整隻腳掌被溫暖乾燥的手心包裹住,熱意傳遞上來,江知也眼皮一跳,抿了抿唇。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很沒有安全感,不想有一絲一毫被段澤厭棄冷落的可能。
“我自己可以……”
“血和傷疤只會讓我心疼,不會覺得難看。”段澤止住了他的話,抽開結頭,沾了血的紗布一圈圈落在地上,“你不是被供在案幾上的花瓶,我愛的也不是完美無缺的人偶。會哭會笑會生氣會受傷,這樣活生生的江知也才是我所喜歡的。幾道傷疤而已,怎麽會因此不喜歡你?”
江知也懷疑他在哄自己:“真的?”
“騙你做什麽,你也見過我最狼狽的樣子。”
“唔,”江知也瞧著他的模樣,怎麽也想象不出“狼狽”二字,好奇道,“有多狼狽?”
段澤:“……”
段澤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腳趾。
江知也:“!”
他倏地縮回了腳。
“你跑什麽?”
“我癢!”
薛峰推門進來的時候,兩人滾在木榻上鬧作一團,段澤搔刮著他腰上的軟肉,江知也笑得喘不過氣來,衣服都被拽掉了半邊,討饒道:“不……不行……哈哈哈、饒了我……哈哈哈哈……段澤……嗚嗚哈哈哈……”
薛峰:“……咳。”
笑鬧戛然而止。
段澤咳嗽一聲,起身整理了一下被抓皺的衣服,若無其事道:“來得正好,一會兒我要出趟門,你來照看一下江知也。”
剛守完夜準備睡會兒的薛峰:“???”
……
…… ……
半個時辰過去了。
江知也裹著被子坐在床上,苦苦等待自己的新衣,時不時緊張地瞥一眼坐在旁邊的薛峰。
薛峰也很不自在。
屋裡氛圍壓抑又尷尬,薛峰忍不住開始抖腿,好像有螞蟻在爬,屁股底下還放了個火爐子。
真是煎熬。
他一想起出門前和段澤拌嘴吃了虧就惱火。
臨出門前。
“不是,你等等,你讓老子看顧江神醫?”薛峰瞪大眼睛,回頭看看一臉不情不願小獸似的縮在被子裡的江知也,“沒看見他有多怕我嗎?”
“他只是不熟悉你,哪有這麽膽小。”段澤一邊穿外衣,一邊望向江知也,“是不是?”
“……”江知也瞟見外衣背後的水漬,心虛地點頭道,“是。”
段澤衝薛峰挑了挑眉。
薛峰:“……你就非得讓我陪他?這點小事我去不行?”
“你知道他的衣服和鞋襪尺寸?”
“差不多能穿就行了。”薛峰打量著裹在被子裡的江知也,感覺有點難估計,又不好叫他把被子掀開,轉頭反問段澤,嗤笑道,“你也就知道個大概,能比我強到哪裡去?”
段澤不假思索地報出一串數字。
薛峰:“……?”
段澤一笑,低頭扣上腰帶的帶鉤,漫不經心道:“有的人不是說五年來同吃同住,交情頗深麽?看來也不過如此。”
薛峰:“???”
那交情再深,哪比得過滾到一張床上去的啊??
薛峰吃了癟,憤憤道:“江神醫都瘦成這樣了,你說的也不準。”
“昨天看過,知道他瘦了多少。”
“昨天……”薛峰話頭猝然一頓,看看段澤,再看看江知也,想起他倆昨夜同被而眠,怕是腰都不知摸了幾圈,終於徹底敗下陣來,不得不頂著眼下兩片烏青,繼續照看江知也。
真是令人惱火。
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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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澤在成衣鋪子裡精挑細選了好幾套衣物,用料都是要鋪子裡最好的,挑得掌櫃嘴角都笑僵了,挑完又讓裁縫按照自己給的尺寸改,順便也給自己買了一身。
之前給江知也包扎傷口撕了一點,雖然破在裡面,但也不好。
改衣服需要時間,他便去隔壁酒樓坐了坐。
正喝著茶,忽然聽見樓下傳來熟悉的聲音:“掌櫃的,要兩隻茶香雞,打包帶走。”
“好嘞,還是翅尖要烤得焦些嗎?”
“和平時一樣。”
“好好,公子稍等。”
段澤輕輕放下茶盞,眼神銳利而森冷。
是花醉。
第61章
段澤往桌上丟了幾枚銅板,抓起劍,悄無聲息地跟了出去。
花醉沒有穿以往招搖的紅衣,十分樸素,一頂鬥笠遮了半張臉孔,看起來有些憔悴。
他走得很快,輕車熟路地穿行在巷子之間,不多時便出了鎮子,朝附近的林子走去。
林子深處藏了一匹馬。
他牽過馬,翻身騎上,沿著小道徑直穿過樹林。
段澤沒有馬,追不上,略一思忖,找了棵樹利索地爬了上去,攀在高處的枝椏上,目送著花醉的身影消失。
那裡應該是一處山谷。
段澤記住方位,輕盈靈活地下了樹,轉頭回了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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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轉轉花費了不少時間,等他回到客棧,薛峰眼睛都熬出紅血絲了。
“怎麽用了這麽久?”薛峰哈欠連天,抱怨道,“這衣服是你玉面郎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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