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是他用手架住了慕韶光的劍。
塗淼常年修煉弑神掌,其手掌皮肉的堅硬程度堪與劍鋒相比,因此沒有見血,但一招的相交之間,劍中磅礴的劍意已洶湧而來,令人神魂劇顫,如果修為稍差一點,塗垚知道,今天自己恐怕也要顏面掃地了。
“我就知道,這小子能贏,一定是因為背後有高人相助。”
塗淼凝視著慕韶光,緩緩說道:“卻沒想到是你。唐鬱,深藏不露啊。”
慕韶光撤了劍,隨手一甩,收回到了劍鞘裡,動作瀟灑中帶著倨傲:“過獎。”
塗淼道:“你為什麽要和我作對?”
他嘴上說著“深藏不露”,但與慕韶光說話的態度,還是不似對待程欞殷詔夜等人那般客氣。
慕韶光仰起頭來,抱著手望向天空,過了會才微笑道:“我收到了魔神的諭示。”
塗淼:“……嗯?”
慕韶光說:“他老人家說,你無德無才,急功近利,不能當合虛掌門。”
塗淼被他噎的好一下子沒說出話來。
塗淼的弟子道:“唐尊使,你這話說的也太……太荒謬了。你以為魔神的諭示是誰都能收到的嗎?簡直是一派胡言,拿正事當做兒戲!”
慕韶光道:“哦?為什麽大長老可以,我不行?難道我不是魔神的弟子嗎,難道我不配?”
塗淼的弟子:“……”
慕韶光在那把刀的刀柄上輕敲了一下,平淡道:“要向三長老轉達這樣失禮的話,我心裡也覺得好生惶恐。但師命難違,天意如此。刀都碎了,還煉什麽呢?”
方才塗淼欲以那柄刀擊殺郭鎮長和阿寄,被慕韶光的劍擋下之後,長刀就掉了下來,斜插在兩人之間的地面上。
聽到慕韶光這樣說,塗淼目光銳利地盯了他一眼,忽然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將刀從鞘中抽出!
接著,他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他的手上,只有一個刀柄。
刀柄以上的刀身部分,甚至都不是斷了,而是“碎了”,盡數化成了齏粉,隨著刀鞘的倒下簌簌而落。
什麽魔神諭示、天意如此的鬼話只能拿去騙騙底下那幫蠢貨,他們這些人卻是誰都心裡門清,大長老那番話都是編的,慕韶光剛才的說辭更是鬼扯。
這刀,竟是被他剛才那一劍給震成了粉末!
塗淼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臉色陣青陣白,指著慕韶光道:“你、你——”
這時,卻另有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三長老,我作證,唐師兄所說的師尊的諭示我那日神思恍惚之間也隱約聽見了。你這柄刀是大凶之器,不如不要的好。”
這一回,站出來的竟然是葉天歌。
方才塗淼那些門下想搶葉天歌的牌子,被慕韶光用劍氣釘在了山壁上,此時還沒下來,塗淼壓根就不知道葉天歌也在。
他更加沒有想到,這個平時冷若冰霜的丫頭,竟然會莫名其妙地站出來支持慕韶光。
魔神的兩名弟子立場一致,其中的分量,塗淼就不能不在乎了。更何況這柄刀已經廢了,連修補的余地都沒有。
塗淼盯了慕韶光半晌,片刻之後,將手中的刀柄往地下一擲,冷冷說道:“走。”
一行人很快走的乾乾淨淨。
*
而守在山洞前的老百姓們還在等待著郭鎮長和阿寄的消息,兩人不回來,他們就不讓開。
焦灼的等待,令每個人的精神都極度緊張。
“娘,娘我冷。”
孩子稚嫩的聲音在安靜中顯得格外清晰,一名婦人拽過她旁邊三四歲大的小娃娃,緊緊摟在懷裡。
她一手摟著孩子,一手拎著鋤頭,垂著頭,局促地將從鞋洞中露出來的腳趾頭往回縮了一下,心中滿是茫然。
前些鎮子鬧饑荒的時候,她的丈夫偷偷把東西省下來給她們娘倆吃,自己吃地裡的觀音土,被脹死了。她難過的也想跟著去了,但顧念著孩子,還是一天天地挨了下來。
好在地裡終於能種莊稼了,她省吃儉用,連件新衣服都舍不得給孩子做,買了種子,起早貪黑地拚命種地,這個時候,麥子已經結了綠油油的穗苗,只要再過一陣子,再過一陣子,就有糧食可以吃了。
她已經跟孩子說過了,只要有了米,就可以吃飽飯,多出來的糧食還能賣掉,攢了錢,就有新衣裳穿。
可是現在這一切好像又要毀了,她們這些普通人是攔不住那些修士的。
她一瞥眼,看見孩子肩膀上的衣服扯壞了一道口子,又被歪歪扭扭的針線給縫起來了,她不能想象這麽小的孩子是怎麽拿著針線給自己縫破衣服的,不知道是怕她罵還是怕她累,竟然一個字也沒提過。
女人深吸了一口氣,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因為再想的話她就要哭了。
可就在這時,她忽然看見,面前的魔修們都在紛紛向後退去,然後,竟然什麽都沒說,就這樣轉身離開了。
——發生了什麽?
“當啷”一聲,是有人手裡的鋤頭掉在了地上,激動地高喊道:“郭鎮長他們回來了,妖洞不開了!”
越來越多的武器被扔開了,有人還呆呆的不敢相信,有人已經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其實他們的心裡都沒底,誰也沒有想到,那些凶神惡煞,一揮手就能呼風喚雨的修士們,竟然真的就這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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