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屬等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又請問了一遍:“主上,您的意思是?”
前方的黑暗中靜了好半晌,終於,解君心的聲音緩緩地說:“既然是有事,還是得見一見,即便不能幫,也該說一聲。若不然,豈不是讓人平白著急掛心?”
他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解釋,下屬呐呐不敢作答。
好在解君心下一句便是可以立即執行的命令了:“把唐鬱請進來吧。”
他衣袖輕揚,大殿沉重的門轟隆隆地敞開,明亮的光線照射進來。
“解十一,你回去。”
下屬出去之後,解君心沉沉地說:“你太心急,難免會被看出破綻,就算這次可以見他,也讓我來。”
“轟——”
殿門徹底大開立穩,灰塵在陽光下飛揚,解君心的整個身影也被籠入到了光明當中。
明暗交錯的一刹那,他的目光、神情也隨之一變,漠然靠入椅背。
門外視野開闊,慕韶光的身形越來越清晰,向這邊走了過來,天光雲影在他的衣間徘徊,情態格外動人。
解君心突然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就讓他一直懷著期待與眷戀相望下去。
對於這樣的美麗,他無法融入,就不願驚擾,起碼這般,或許真的會擁有地老天荒。
可是,終究也只是奢望。
慕韶光一進入大殿,便感覺到氣氛的不同。
解君心高高在上地坐著,面色冷漠,雖然未發一言,但以慕韶光的敏銳,立刻就察覺出了他在態度上與之前的差異。
其實以他們的關系來說,解君心從一開始就如此才應該是正常的,之前他態度那麽好,一點也不像傳聞中鬼見愁的解尊使。
可是他這樣變來變去喜怒無常的,就不免顯得刻意而突兀了。
慕韶光這次來,是為了葉天歌,也是為了試探和接近解君心,以便尋求獲得眼淚的突破口,對方態度有異,對他來說,反而是個線索。
他只是不動聲色,說道:“解尊使,剛說了再會,就又見面了。”
解君心道:“只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慕韶光的聲音平穩而冷靜:“不錯,我是為了葉天歌的事而來。”
“嗯?”
由於解君心坐的高,慕韶光一直需要仰頭看他,但他話語中給人的感覺,卻似乎正與解君心平齊而坐,並無上下高低之差。
“葉天歌因為出現了身魂脫離的征兆,突然暈過去了。”
慕韶光簡單地說了說葉天歌當時的情況,又道:“解尊使,上一次我們曾經深夜在葉天歌的庭院中相遇過,我不知道你是去做什麽的,也沒有深究的意思。但想,解尊使如此見識廣博,或許知道她身上的隱情,特來一問,還請不吝見告。”
解君心道:“可我不是為她而去。”
慕韶光道:“哦?”
解君心凝視著他,似笑非笑:“我是為你而去的。”
他生了一雙狹長烏黑的鷹目,眼神頗具有侵略意味,連帶著將那句話的語氣也說出了幾分不容拒絕的熾熱意味,兩人四目相對,氣氛陡然微妙。
慕韶光神色不動,道:“為何?”
解君心凝視著慕韶光,面前這張臉依舊是唐鬱的樣子,與他記憶中魂牽夢縈的那副容貌相比,無疑天差地別。
他膚色不夠白,面部線條不夠流暢,五官也生的難說精致。
可是那眉梢眼角裡殺伐決斷的氣質,以及空谷幽蘭般的冷淡和幽靜,足以讓人能夠透過虛幻的假象,看到那獨一無二的,耀眼的靈魂。
終究,解君心還是回答了慕韶光的問題:“葉天歌那段日子舉止可疑,我一者懷疑她跟那件案子有關,二者認為她背後有人指使,所以去探一探究竟,然後發現,在她身邊的人,是你。”
慕韶光笑起來,問道:“一個佔星師,還需要用這種方法嗎?”
解君心眉頭一揚,反問道:“所以,你今天的來意,其實是想讓我用星盤推一推葉天歌身魂分離的原因?”
“不錯。”
“憑什麽?”
慕韶光臉上還帶著剛剛沒有褪下去的笑意,忽然說:“你應該還對我挺感興趣的吧?”
解君心一頓。川書香每天便秘
慕韶光道:“如果能解決這事,要什麽條件,你可以盡管開出來,只要我能辦到,絕不推辭……”
他的目光迎上對方:“如何?”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他這樣說,解君心的氣息忽然就沉下來了。
短暫的沉默。
兩人都不說話的時候,殿中的黑暗與孤寂就見縫插針的,點點滴滴將他們包圍。
終究,解君心笑了一聲,喃喃自語道:“我想要什麽,你都能答應嗎……”
他的聲音中似乎帶著幾分悵然,帶著幾分自嘲,忽然間將廣袖一拂,慕韶光面前頓時出現了一副懸空的星圖。
一片近乎於黑的深藍之上,萬千星雲在其中變幻流轉,浩渺神秘,雖是只有棋盤大小,卻給人一種去窮無盡,無邊無際的深邃之感。
之前解君心經過酒肆時帶著的那一副,比起眼前的星圖,簡直就像是三歲小兒的玩物一般了。
可見當時在他的眼裡,那些人對他指指點點,避之唯恐不及,其實只怕跟戲台上的醜角也沒什麽兩樣,被敷衍一下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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