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和每個人都道過別了。”茶梨道,“我為科研獻身的交換條件,是他們讓我搭檔回了家。”
他在諾亞城的每一個牽掛,都已經得到了妥善安置,署長健康,搭檔平安,高中生可以在父親陪伴下長大,而他最為放不下的警官職責,也可以放心地托付給積極工作的警署同僚們。
至於諾亞城的穩定,經由署長一事,他無條件相信漫畫外的鬱柏,已經找到了最好的辦法。
他做好了穿梭失敗的準備,坦然地面對未知的風險。
鬱柏不久前也曾做出過類似的準備,他知道這有多艱難,說:“為什麽要做這麽危險的事?”
茶梨說:“我不想告訴你。”
鬱柏卻對答案心知肚明,仔細打量著茶梨,說:“好,平平安安到了,這就很好。”
茶梨又說:“可是我真的很想你。”
他很平靜,只是靜靜看著鬱柏。
鬱柏根本平靜不下來,已經落下淚來,他心情起伏巨大,想要抱住茶梨,手臂都已經抬了起來,顧及到這是詹星的身體,又覺得不應該如此。
茶梨從床墊上起身,單膝著地,傾身過來,主動抱住了鬱柏。
“創造出諾亞城的漫畫家,”茶梨知道他在想什麽,道,“不會小氣到連一個擁抱都不允許。”
鬱柏心裡微動,這才抬起手臂,輕輕環住了茶梨。
這擁抱的意味,更多是重逢的喜悅,與盡在不言中的重歸於好。
“詹星的腿有點麻了,”片刻後,茶梨忽道,“他一定很少鍛煉身體。”
鬱柏:“……”
他扶茶梨坐回到柔軟的床墊上,此時再看這四周環境,更覺得尷尬,有種戀人第一次做客,看到自己家徒四壁的窘迫。
“但是你品位不錯,”茶梨真心地說道,“壁布、地板和吊燈,搭配得很好看。”
鬱柏隻好笑了笑,說:“家具其實也選好了配套的款式,可惜一分錢也沒了,買不起。”
茶梨安慰他說:“剛才我說我是有錢紙片人,是吹牛的,我也沒有錢,這趟是窮遊。如果你沒錢給我買飯吃,可以給我一個碗,我自己去討飯吃,說不定還能給你也討兩口。”
“……”鬱柏哭笑不得,沒有了錢,也沒到這步田地,不至於紙片人老婆飯都沒得吃。可是想到茶梨端著碗坐在西湖邊一本正經地討飯,又覺得有點怪可愛的。
相比起吃飯問題,他更擔心茶梨的次元之旅。
“研究所到底要你做什麽?”鬱柏道。
茶梨也記起了此行的目的,說:“科學家們想知道諾亞城在三維世界裡是什麽樣。我沒有提起你是個穿漫者的事,因為他們的儀器也沒有發現曾經有人穿漫進來,你沒有被監測到。”
鬱柏說:“那他們和你約定……怎麽回去了嗎?”
茶梨說:“次元門會在每天固定的時間段打開,等我完成任務以後,就可以想辦法回去。”
鬱柏沒有明白要怎麽回去,說:“像我們穿梭於諾亞和奈落那樣?”
“不一樣,”茶梨解釋道,“諾亞和奈落都是二維世界,我們當時能在兩地之間以自己的形態穿梭,是因為這兩個地方都是漫畫世界,我們和嵐君一樣都是紙片人,同一性世界的穿梭,穿越者才能保持原本的形態。我來三維世界,不能以我本來的模樣過來,研究員原本預估的情況,是我會以一個紙片人的形態過來……我忘了他原話怎麽說的,簡單說,就是我在穿過次元門的一瞬間,會被啪!壓成一個扁的小人。”
鬱柏:“……”
茶梨道:“研究員並不知道我有可能是漫畫家的原型,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怕他們會把我解剖。總之我是在漫畫家的身體裡醒來,那這應該說明我就是他吧?等我要回去的時候,只要從他身體脫離出來,應該就可以了。”
“……”鬱柏陷入了沉思。
按照諾亞城研究者的穿漫理論,鬱柏自己起初能穿進漫畫裡的諾亞城,先決條件也是因為那邊本來就有一個“鬱柏”?如果沒有這個“鬱柏”,是否他就無法穿漫成功?
而茶梨能從漫畫世界來到現實世界的原因,是因為茶梨本質上是漫畫家詹星?但是這點,似乎又要畫一個問號,如果他就是詹星,為什麽他穿過來後絲毫沒有獲得詹星的記憶?
“可能是因為他原本的記憶,在他穿過次元壁的時候已經徹底丟失了,找不回來了。”茶梨道。
他對自己沒有繼承漫畫家的記憶,並不感到遺憾,除了主觀上並不想成為一個記憶亂七八糟的分裂人,同時也是因為:“詹星既然丟掉這一切,當然是因為他再也不想做漫畫家詹星了,不能因為他才十九歲,就否定他要告別過去的決心。”
鬱柏還是有點難以接受這個觀點,但這讓他意識到,他對於詹星的了解和理解,大有可能遠遠不如生活在詹星世界中的茶梨。這似乎是一種很微妙的聯系。
其實茶梨現在根本不想去想回去的事,也不想談與他們倆無關的人和事。
他只是很想念鬱柏,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時間久久地停在這一刻。
他問鬱柏:“你要回去上班嗎?”
鬱柏沒有回答,而是說:“我不想和你分開。”
茶梨說:“你也很想我嗎?”
這簡直是廢話。鬱柏笑起來,說:“沒有,不是每一秒都在想你。”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