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你知道。”舒千方眼眶微紅，“因為你也是這麽想的，他們在貶低我，你也在貶低我，只是沒有其他人說得那麽難聽，你總是覺得我什麽事情都處理不好，別人說得多了，你也信了，也這麽認為。”

　　舒千客呐呐無言。

　　舒千方垂眸，聲音起伏不大，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爸爸媽媽跟我說，我沒必要去在意別人的看法，他們在外人面前會維護我，漸漸地我就聽不到這些聲音了，我開始意識到，原來他們本身就身懷惡意，所以我也不在乎他們說的話了，我在家也過得很開心。”

　　“但我沒想到。”舒千方抬眸看向他，聲音比剛才大了一點點，但情緒波動還是不明顯，只是單純強調，“我沒想到別人閉口不談了，你一回家就教育我要聽話要長大不能老是依賴父母，我明明什麽都沒做，你卻覺得我不懂事，在別人面前還說讓他們以後多擔待，從此以後，只要我們在一起而爸爸媽媽不在場的時候，這些聲音又再次出現，就好像你給了他們底氣一樣，這樣的你，真的很難讓我不討厭。”

　　討厭？

　　“你討厭我？”

　　“以前有一點點吧。”舒千方並不掩飾，“但我知道你也是真的為我好，只是用不對方法，性格使然的事情我也不能怪你，所以我也覺得你沒那麽討厭。把你在我心裡的重要性下調之後，我發現全世界都棒極了，從那之後我就知道，有些感情是不能強求的。”

　　他沒說自己這位親大哥，曾經是他長這麽大以來，唯一討厭的人。

　　那些出口傷人的人，他們的惡意不過是因為嫉妒、眼紅，生活不如意，也或許是想看他們兄弟因此上演反目成仇的戲碼，他知道沒必要去在意，但自己親大哥的所作所為，才是曾經傷他最深的。

　　當他放下這份親情，他就過得很開心了。

　　而舒千客，他似乎很驚訝，表情有些受傷，又有些悵然。

　　“你以前沒說。”

　　“一開始我是想說的，但你每次一回家就會問我在家有沒有麻煩鄰居什麽的，漸漸地我就不想說了，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會意識到自己做的是錯的。”

　　舒千方微紅的眼眸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清明，事實上，跟自己哥哥坦白這件事，就像他想象中那樣，並不是很難過：“所以我們就保持純粹的親情關系就好了，我知道我們是親兄弟，但明算帳吧。”

　　“我也不想這麽小氣的，但人嘛，活著不就圖一個開心嗎？我跟你說這些，也不是因為想讓你彌補，只是我覺得現在世界都這樣了，說不定哪天就出意外了，還是早點說清楚，大家各自安好比較好。”他臉上重新帶上了輕松的笑容，輕輕一鞠躬說了句我去休息了，轉身往外走。

　　“抱歉。”身後傳來舒千客低沉的聲音。

　　從小到大，你說的最多的都是抱歉，但有哪一次是真的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呢？

　　現在意識到了，我也早就不在乎了。

　　看著他腳步絲毫不停頓地往外走，舒千客明白，原來他早就失去這個弟弟了。

　　只是……

　　“能聽我說一句嗎？”

　　舒千方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示意他說。

　　“你似乎很信任池璟。”舒千客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麽像說教，“我看他年紀和你差不多，應該沒那麽複雜的心思，但你們身處高位，人心隔肚皮，以後你也要留一點心。”

　　“這種事情，爸爸媽媽很小的時候就教過我了。”舒千方持不同的意見，“他很好。”

　　“我說的是以後。”

　　“他以後也不會。”舒千方肯定地搖頭，“爸爸媽媽跟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感情是最不牢靠，但又最穩固的東西，他們說，對一些身邊沒什麽朋友，喜歡用冷漠去包裝自己的人來說，一旦得到了感情，這就會成為他們最珍視的東西。而要想得到他們的信任，在他們年輕，還沒學會如何完美偽裝自己的時候是最容易的。”

　　舒千客有些震驚，似乎第一次認識他曾經認為很傻很天真的這個親弟弟。

　　“別這麽看著我，我可沒有那麽卑劣去騙別人的感情。”舒千方的眼睛透著一股天真，“我也付出真心了呀，那他還以真心，對誰都很公平。”

　　“你……”

　　看著他眼中震驚之余，還對池璟抱著一絲憐憫之情的舒千方，舒千客聳聳肩，開門走出去了。

　　他沒說，池璟也很聰明。

　　或者說，他們兩個的想法都一樣，當時他們看到彼此的天賦和職業的時候，就默契地去嘗試付出自己的真心來穩固他們的合作了。

　　舒千方也是第一次這麽做，他也不清楚現在池璟對他是真情還是出於利益的假意，但他相信，哪怕他們最後沒在一起，池璟也不會傷害他的。

　　他也不會傷害池璟。

　　這或許就是，生死之交帶來的安全感吧。

　　不過，這些話他不覺得需要跟別人解釋，甚至這輩子，他們兩個人都不會攤開來講，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

　　池璟看到他走出來，還是笑著的，以為兩兄弟聊得很不錯，十分高興地走過去：“怎麽樣？你大哥知道你媽媽的消息也很開心吧？”

　　“知道這個消息他當然很高興啦。”舒千方笑著點頭，看他要回頭，皺了皺鼻子拉著他的手臂離開，“走了，回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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