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許久的病,又有些複發了,回頭還要找黎太醫拿藥……
可是,大氅上也有藥味,很淡,聞起來時,有些不明顯的清苦,卻能很好的讓他安靜下來,甚至想躲起來,把自己全部藏進大氅裡。
馬車一路前行,謝玉也一直這麽想著。
以至於謝執掀開車簾時,入眼便是一件深灰色的貂皮大氅,裡面小小的縮著一小團。
只有骨節分明的手露出來,輕扣著車座,蔥白的指尖透出不明顯的粉,可憐可愛。
謝執神色暗了暗,立刻遣走車夫,低聲道:“主子,遲景瑞來了。”
遲景瑞,柳氏的奸夫啊……
終於,大氅裡的人動了動,像是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終於攢足勇氣,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個頭,問道:“禮物可備好了?”
“好了。”
“還有'茶'。”凌亂的白發垂在耳際,謝玉的長睫上沾著淚,一字一句的強調:“記得給遲大人端上來。”
“是,主子。”謝執低頭,合上車簾道:“屬下帶您回去。”
話罷,謝執便一撩衣擺,自己上馬趕起了車。
速度又穩又慢,直到車子停到謝玉房門前,才悄聲遠離。
良久,謝玉重新整理好情緒,緩緩下了車。
走到房間,指尖又不自覺去觸霍寒的中衣,有些大了……
輕揪片刻,九千歲舒下一口氣,終是沒舍得脫,又將那衣裳收緊了些,貼身穿著。
隨後,又從櫃子裡翻出一件絳紅色外袍,銀線勾出彼岸花暗紋,垂在肩膀處,與那飄然的銀絲交相輝映,又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妖冶。
哭紅的眼尾還未恢復。
謝玉抬手,自賞片刻,指尖略過眼尾,隨即挑了支朱紅的珊瑚釵束發。
嗯,這件外袍比較寬,男子耳尖漸紅——這樣,外人就瞧不出他穿著不合身的中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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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出門的時候,遲景瑞已經在正廳候了一刻鍾。
不耐煩之下,目光落至門外。
白雪之上,一抹絳色身影出現,讓他心頭不自覺一跳,瞳孔微張,仿佛見到了謫仙。
但等人走近,眼神又嫌惡的暗下來:“督主啊?你請我來做客,自己卻到的這樣晚,不是待客之道吧?”
謝玉這個人,好看是好看,五官俊美而不失凌冽,總透著一股若隱若現的魅,比女子還惑人,像個妖精。
就是太礙事了,讓他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遲大人上次見本督,在鵝卵石上跪著候了半日,這次,只是坐著等一刻鍾而已,本督以為,你會很知足。”
屈辱的回憶被勾起,遲景瑞的臉色不自覺變黑。
上次?
上次要不是謝玉要去查劉慧全的貪汙案,他何至於跪求?
劉慧全是他的人,貪的賑災款也大都進了他的口袋,他本來是怕劉慧全把自己供出來,才求謝玉帶著自己同去,想趁機殺人滅口。
但現在,劉慧全已經死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遲景瑞輕“切”一聲,悠然轉了話題:“怎麽不見柳夫人?好些日子沒看到她了,有些想念呢。”
說話時,遲景瑞眉峰上挑,頗有幾分驕傲——他勾搭了謝玉的奶娘。
一直被謝玉尊為“母親”的柳氏,對他言聽計從,甚至會幫他害謝玉。
被自己最親近的人迫害,可真夠惡心的~
遲景瑞悠哉悠哉的講完,目不轉睛的盯著對面的謝美人,就等著看他面色黑沉手足無措的模樣。
卻不想,謝玉只是笑了笑:“母親也很想念你,已經梳妝打扮,等候多時了。”
“哦?”遲景瑞來了興致,身邊的茶盞被謝執斟滿,他沒太注意,隻問:“在何處?”
當著謝玉的面調戲他母親,想想就暢快。
遲景瑞一刻不停的念著,卻忽聽“哢噠——”
謝玉打開了面前的紅匣子,裡面儼然是一顆凍的慘白的,柳氏的頭!
女人死不瞑目,圓睜著眼睛瞪著他。
甚至簪了珠花,盤了發髻,除了青黑的臉色,幾乎與生前無異。
謝玉這個瘋子,殺了他奶娘!!!
遲景瑞從未以這種方法見過死人,更何況,兩天前柳氏還嬌滴滴的在他身下承歡。
面色一瞬間變得煞白,男人一顆心突突狂跳,握著茶盞的手都跟著發起了抖。
可對面,謝玉溫和的聲音仍在繼續:“怎麽樣啊遲大人?對母親的裝扮可還滿意?”
遲景瑞抖得更厲害了,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一句話。
他轉過手,想喝口茶壓壓驚,可涼茶入口,卻混著濃濃的血腥味和腐臭。
“噗——”
遲景瑞惡心,一下子全吐了出來,濃血噴在了柳氏的人頭上,讓女人那原本圓睜的眼睛,變得愈發可怖。
“哈哈。”謝玉被逗樂了:“怎麽了遲大人,不喜歡麽?可你兩日前還對我母親說,她真香,想將她拆吃入腹呢。”
“怎麽現在,一點血都受不了了?”
最後幾個字,謝玉的語氣驟然轉陰,涼意頓生,順著遲景瑞腳底一路攀上脖頸。
對面的人同時落目,也盯著那人頭瞧了一會兒,忽然道:“啊,我知道了,遲大人是不是也覺得母親這模樣,配上點血會更好看,所以故意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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