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雖多坎坷,但總會有光亮之日。
“趙琨,我們去買個糖人嗎?”遠遠的,韓桃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買。”
“趙琨,我還想去成衣鋪子裡買一套南燕裝扮的新衣。”
“去。”
“趙琨,你是生氣了嗎?”
趙琨還想說什麽,又被人輕輕吻上面頰。“你不要生氣了。”
“……好。”
朝陽下,兩人同行的影子漸漸變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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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等趙琨處理南郡事宜的時候,韓桃又去了一趟南燕皇陵,把杜蘭亭的屍骨遷出來與陸得敬同葬,過後他半天沒有尋到二叔,等晚上見到人的時候,卻發現陸得生的雙眼有些泛紅。韓桃看見了裝作不知道,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之後又過了約莫七八天的車馬勞頓,韓桃最終回了宮。
他剛回到熟悉的長英殿,阿善就從角落“喵”一聲躥了出來,撲了他滿懷,韓桃一個趔趄後退一步,笑著抱住阿善,捋了捋它背上的毛。
阿善呼嚕了幾聲,豎起尾巴來用腦袋輕輕蹭他。
“阿善,是不是你去禦膳房偷吃了,”韓桃無奈撓了撓它下巴,“才幾日不見,怎麽又重了不少?”
“喵~”
“殿下您猜得極對,您不在的這些時日,光是膳房的劉大廚就提著阿善的脖子來我們宮中抱怨好幾回呢。”身后宮婢笑著行禮回答道。
韓桃聞言一愣,轉頭疑惑地望向身後陌生的宮婢,像是感覺少了什麽,微微皺起眉頭。
“空青呢?”
“空青姐姐……”那宮婢一愣,“姐姐她不是……”
韓桃微微偏頭盯著那個宮婢,忽然感覺有哪裡不對。
他在南郡時問過高信,高信和他說空青已無大礙,被送回了宮中休養,然而他回宮之後卻遲遲沒有見到空青出現。韓桃心中因為這個宮婢的反應有些不安,遲疑問道:“空青她是……”
“殿下,奴婢在這呢。”
熟悉的嗓音從殿門處傳來,韓桃看見空青背著光進來,才微微松了口氣,卻又不知自己為何會松這口氣。
空青走到他面前,屈身行禮。
“奴婢是來向殿下辭行的。”
“辭行?”
“是,這幾日奴婢在宮中休養,結果收到家書,說家中母親病了,陛下仁慈,故而恩準奴婢出宮照顧,”空青行禮笑道,“可能會出宮好一段時間呢。”
韓桃微微怔住,過了好一會兒才頷首道:“好。”
“殿下,空青不在的時候,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為何……如此說?”
“奴婢不在殿下身邊,總是不放心殿下的。”空青輕輕道,“隻盼望殿下此後平安喜樂,無病無災呢。”
許久後,空青最終行禮離開,而韓桃一個人站在窗前的光影分割線上,仍舊有些怔愣。阿善趴在窗邊慢悠悠地搖著尾巴,低叫了一聲。
庭院內的宮人們依舊在靜靜灑掃,好像一切都和從前沒有什麽分別。而遠遠的角落裡,有兩個宮婢在悄悄說話。
先前回話的宮婢疑惑問道:“空青姐姐她不是——”
“噓。”另一個宮婢用胳膊撞了撞她,“聽說是姐姐留下的遺言,不讓殿下知道這件事。因此陛下特意叫人戴上的人皮面具,借此來哄殿下呢。”
“原來是這樣……”
遠處韓桃仍舊站在窗邊,低頭靜靜承著三寸日光,他耳朵微動,沒有出聲。但他料想此後不會有人再像空青那般,輕柔地喚他一聲殿下了。
他又抬頭望著日頭,輕輕地呼出了一口白氣。
第86章 你就喜歡這些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宮中生活一如往昔,單調重複,但天子之責本是如此。
趙琨回來後,就被如山般堆積的奏疏壓得走不開身,他幾乎日夜忙於處理先前留下的政務,韓桃怕他沒有時間休息,常常要去勤政殿督促他早睡。
一來二去時間久了,眾人也都知韓桃頻頻出入殿中,乃是得聖人準許,高信回城以後來報了幾次軍務,在勤政殿撞見韓桃也都睜隻眼閉隻眼,前後態度判若兩人。
倒是朝堂上彈劾的奏疏一封接著一封,後來都被送進了燒炭火的爐子裡,供韓桃暖手用。
“這個給你。”
高信第四次撞見韓桃面色泛紅地從勤政殿出來的時候,一副沒眼看的樣子轉過頭去,手裡捏著一隻古樸玉鐲,遞到韓桃面前。
“這是什麽?”韓桃伸手接過,下意識地遮了遮臉。
“我的部下在城中尋潛逃逆賊時候找到的,據說是舊時南燕淑妃的遺物,意外流入民間。”
“喔……多謝。”
“不必客氣,順手拿來罷了。”
韓桃打量著手中的玉鐲,杜蘭亭在世的時候首飾何其多,倒也不缺這一件,但如今給他留個念想也是好。他又抬起頭看高信,發現高信故意錯開視線去,沒在看他。
韓桃一下明白過來高信在想什麽,無奈歎了口氣。
“我面紅是因為炭火熏的,不是因為其他。”
他膚薄,稍稍一捂面色就容易泛紅,卻叫高信以為他剛與趙琨做了什麽,他拿起手中玉鐲,對高信晃了幾下。
“謝了。”
他又轉身進殿去,留下高信轉回頭來,遲疑地盯著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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