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夫人道:“哦?難道我不胡作非為,七殿下便能放過湯家?”
青岩道:“有功論賞,有罪論罰,朝廷法度分明,七殿下奉旨辦差,如何處置湯家,皆看湯家自己,而非看殿下好惡。”
湯夫人點點頭,忽道:“朝廷法度分明,七殿下奉旨辦差,那內貴人您呢?”
青岩面無表情:“與小人何乾?夫人此言又是何意?”
湯夫人道:“內貴人,當日既然敢叫王知府與江寧大小官員吃了您那麽大一個悶虧,不會以為此事真能捂住吧?不知朝廷法度與二十萬兩在七殿下那裡,孰輕孰重?”
又頓了頓,道:“……還是此事本與七殿下無關,只是內貴人一人……膽大包天呢?方才貴人問妾身知不知道犯了皇家忌諱,可不知貴人如此背著主子斂財,壞了殿下聲譽,又犯不犯皇家忌諱?”
青岩聽她說到這裡,已經大致猜出湯夫人打得什麽主意了,卻不點破,隻裝作不知,面上冷意更甚,道:“你敢威脅咱家?”
“既如此,夫人不若試試,將此事告到殿下,告到皇上跟前,看看屆時咱家的項上人頭還在是不在?”
湯夫人一聽此話,心中千百念頭,卻都隻化作了一句話:果然如此。
果然和她先前猜的一樣。
一個小小內侍,只要伺候好主子,便可享富貴,何必冒如此大的風險行如此膽大妄為之事?宦官再怎麽貪婪膽大,若非身後有人撐腰,他怎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而七殿下一個年少皇子,在朝中既無擁躉追隨,在宮外也無母妃外家支撐,又哪裡來的膽子和二王爺作對?
須知他這位二哥,可有溫老國公這個外祖父,即便看似並無承嗣可能,但當初眾望所歸的大皇子,如今也成了個黯然傷神的宜王,將來之事誰能說準?
這內官背後若真有人指使,無非那父子兩人,只是這兩人中,無論是哪一個,都絕不是林湯兩家能吃罪得起的。
湯夫人道:“內貴人莫惱,妾身豈敢威脅貴人?只是有一計想獻於七殿下,但殿下才剛抓了我那夫君去,隻恐殿下多心,不肯相見,這才設計誆貴人出來,萬望贖罪。”
青岩一怔:“獻計?”
現下他是真有些意外了。
“不錯,獻計。”湯夫人微微一笑,“可以叫殿下回京複差,風頭半分不遜於安王殿下的計。”
青岩道:“夫人這計,要用什麽換?”
湯夫人垂眸片刻,道:“……林湯兩家,除我夫君外上下老小的性命,還有湯家江寧織造局的差事。”
青岩本想譏諷一句湯夫人好大口氣,一個計策就想換上百口人性命外加一個肥的流油的江寧織造府,回過神來卻愣了一愣,心道:什麽叫除她夫君外?
湯夫人好似看穿他在想什麽,眉目間十分淡然,無喜無悲:“朝廷要追究林湯兩家經營江杭織造局不善的罪過,這樁案子……兩地織造局可以有虧空,我們兩家也可以中飽私囊,但卻絕不能和皇上、也不能和皇上的哪位王爺牽連上關系。”
“既然如此,這罪過總要有人背,如此大的虧空,也總要人命來填,才能平了皇上的怒氣。”她抬眸看著青岩,輕輕道,“……內貴人,妾身說得可對?”
青岩不答。
“貴人是不是在想,\'可那畢竟是你的夫君\'?”湯夫人笑了笑,“不錯,他是我的夫君,但那又如何?”
“自家人做的孽,總得自家人來背,七殿下既然已拿了他,這便是他的命。”
“我是林府的主母,全府上下的生計都指望著我。”她自方才與青岩見面,面上便一直帶著笑意,可說到這句話時,湯夫人臉上的笑意卻倏忽之間散盡了,隻余下十成十篤定,仿佛那不是她的一個決定,而是事實,“我不能看著一家子老小都跟著他一起沒命。”
她頓了頓,喚道:“盈珠。”
那站在她身後生的眉目姣好的丫鬟聞言走上前來,懷裡捧著兩件東西:一本微微發黃的厚帳冊,一把瞧著成色頗新的銅鑰匙。
湯夫人指著那帳冊,重又露出一絲笑意來。
“這東西是我夫君悄悄藏在祠堂牌位後的,他以為我不知,可我哪能不知?”
“至於這把鑰匙……是林家家產中所有能變賣的,悉數換得的現錢,前日我已將其全數寄存在匯南錢莊甲字櫃最上一層,這鑰匙便是取錢的憑證。”
作者有話說:
估計還有兩章回京啦!感謝在2022-08-04 22:26:38~2022-08-08 02:51: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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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一樁生意
饒是青岩此前已如何打好腹稿,也絕沒想到今日湯夫人會上演這麽一出,這兩樣東西的重要性的確非比尋常,至少對聞楚這趟南下的差事來說,非比尋常。
他道:“夫人確有魄力,不過若隻林大人的性命也便罷了,可這本帳冊……一旦到了聖上面前,寧王殿下焉肯與你們乾休?”
湯夫人定定道:“這本帳冊送至禦前,王爺自然著惱,但妾身畢竟並不曾將其送至皇上手中,至於如何處置這本帳冊,要把裡面幾成真幾成假上呈禦目,皆憑七殿下裁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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