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夢裡的殷月離說自己並沒有失去記憶,也說了黑貓不過是祂的力量碎片。
但柳遙還是覺得幫黑貓找回記憶這件事,遠比讓他抹去對方的神性要靠譜得多。
至於那柄短劍,柳遙想著,不到最後關頭,他最好還是不要使用了。
打通上山的路徑需要時間,柳遙一下子變得清閑起來,乾脆留在宅院繼續想辦法幫黑貓恢復記憶。
而就在柳遙沒有外出的這幾日裡,城內的狀況迅速惡化,突然活過來的死者越來越多,甚至遠遠超出了普通活人的數量。
終於邵蒙帶來消息,去往止戈山的路徑已經清理乾淨了,最多再有四五日,便可以直接到山上探查了。
距離上山的日子越來越近,為了方便獲取宴城周邊的消息,柳遙將茶坊重新開了起來。
徐伯倒是並沒感覺不妥,只是略微奇怪道:“小公子,最近是出了什麽事嗎,我怎麽總覺得城裡忽然來了好多外鄉人,都是之前沒有見過的。”
“可能是,快要過年了吧。”柳遙正在挑揀茶葉,聞言有些尷尬。
“是嗎,”徐伯放下帳冊,朝樓下瞥了一眼,“可那些道士又是來做什麽的,總不能也是來宴城過年的吧?
道士?
柳遙也跟著望過去,果然看到一群穿青色道袍的男子圍坐在茶坊角落,湊在一起不知在討論什麽。”
“喵。”被柳遙放在膝蓋上的黑貓仰頭叫了一聲。
“幫我照顧它,我到外面去瞧瞧。”心裡莫名有些在意,柳遙沒多猶豫,將黑貓塞進徐伯的懷裡,轉身出了雅間。
為避免打草驚蛇,柳遙特意從廚房端了兩壺茶水過去,假裝只是路過,剛走到近前,就聽見其中一名比較年長的道士開口道。
“來不及等那群和尚了,時間緊迫,我們先到山上去探探情況吧。”
“不成,”另一名瘦高的道士打斷他道,“你知道如今止戈山上是什麽狀況嗎,就我們幾個師兄弟,別說是解決那邪物了,怕是連最外層的幻境也無法通過。”
止戈山……聽到了重點,柳遙連忙豎起耳朵,一邊將手裡的茶壺放在另一張桌子上。
可惜還沒等他聽到下一句,原本坐在桌邊的瘦高道士忽然站起身來,直接攔在了柳遙面前。
“你是這店裡的夥計?”瘦高道士狐疑打量了他一眼,“怎麽感覺你身上的氣息不太對。”
柳遙一怔,連忙放下茶壺,盡可能自然道。
“抱歉,方才聽你們提到止戈山,所以忍不住過來了,我家就在九橋村內,之前被壓塌了房屋,如今暫住在親戚家裡。”
“那個,你們知道止戈山上究竟發生了何事嗎?”
“九橋村。”瘦高道士皺眉。
“師兄,”旁邊另一名道士提醒,“那止戈山所在的地方正是九橋村。”
瘦高道士點頭,倒是忘了剛剛氣息不對的事,將視線轉向柳遙道:“是出了些狀況,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夫君出事前曾經去過止戈山,然而到現在也沒回來,我有些擔心。”柳遙真誠道。
之前穆臣已經提醒過他,出了如此大的事情,附近的修行者必然會察覺出不對,到時所有人齊聚止戈山,問題只會變得更加麻煩。
只是連柳遙也想不到,這些人居然來得這樣快。
“你想和我們一起上山?”瘦高道士嗤笑一聲,“眼下止戈山附近邪祟橫行,普通人只是靠近都有可能送命,我看你也不用去尋你那夫君了,還是早早為他準備後事吧。”
“走吧,”他轉過頭,朝桌邊幾名道士招呼,“時辰不早了,我們邊走邊商量吧,免得再有什麽人過來偷聽。”
瘦高道士有意加重「偷聽」兩個字,惹得周圍客人也跟著看了過來。
目送眾道士離去,將黑貓送來的徐伯憤憤不平,“這群道士眼睛都長頭頂上去了,公子您好好與他們說話,他們不肯答應也就罷了,怎麽還如此態度。”
“對了,”徐伯轉過身,“殷掌櫃不會真的失蹤了吧,要不要先找人去官府報官。”
“不用,我還有些事情要忙,等過兩日再回來。”柳遙一直盯著幾人離開的方向,搖搖頭,抱起黑貓朝店門外跑去。
不能讓這些人先趕去止戈山。
“哦,啊?”徐伯不明所以,過兩日?
宴城外,往九橋村的官道上,幾名穿青衣的道士正疾步前行。
圓月籠罩之下,夜晚的路面被蒙上一層薄薄的銀霜,越發顯得萬籟俱寂,寒氣逼人。
似乎有雪花飄落下來,有年紀小的道士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攏緊身上的道袍,望了望四周道。
“這才幾月份,怎麽隔三差五便要下雪。”
“西北苦寒,年景不好的時候,十月初便開始下雪了,”旁邊年長的道士低聲提醒,“別說話,留著點力氣,這裡離止戈山還有段路程呢。”
小道士點點頭,正想喝口酒暖暖身子,就聽前面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師兄看那邊,是不是永淨寺的那些和尚?”
眾人聞言皆轉過頭去。
只見黑洞洞的官道前方,一群穿灰白僧袍的和尚正動作遲緩地朝這邊走來。
一步,兩步,滿是汙泥的草鞋踩在雪地裡吱嘎作響,在一片死寂的官道上分外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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