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遙將黑貓塞進衣服裡,小心探出頭去,正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何事,就聽一陣呼喝聲傳來。
“你們是哪一營的,怎麽還閑在這裡,還不快點隨我們去尋人!”
穿盔甲的將領舉著火把走來,語氣急躁,指著後面幾名道士,“你,還有你們,隨我一起到山下的村落,剩下的人馬上領火把,跟著劉副尉一起去山頂。”
風雪在耳邊呼嘯,不久之前,他們分明還站在山下,如今卻已經站在了止戈山上。
手舉火把的士兵在山林裡來回走動,散發出詭異的暖光。
“師兄?”小道士有些慌了神。
瘦高道士思緒混亂,方才被窺視的恐懼還沒有
消散,他隻想快些逃離這個鬼地方,根本顧不上其他。
恍惚間,瘦高道士看到夜色下將士的面孔虛虛實實,竟露出白骨的模樣。
瘦高道士心底一涼,就見對方已經逼近自己的身前,“別動歪心思,現在馬上去尋人,天亮之前,若再找不到二殿下的話,我們都得人頭落地!”
四周黑影晃動,瘦高道士張了張口,像是被蠱惑一般,目光忽然變得空洞,甚至連反抗都沒有,便和其余人一起隨著將士離去。
“這是二十年前的幻境?”柳遙有心想要救人,卻被邵蒙中途攔下,忽然明白過來。
聽剛才道士說的,他們應該是已經進入到止戈山外圍的幻境中了,只是為什麽背景是二十年前,柳遙想不明白。
“是,小人也覺得奇怪,”邵蒙望著周圍舉著火把的士兵,“主子應當很排斥這段記憶才對,為何要單拎出這一段來做成幻境。”
二十年前作為凡人的殷月離被圍殺於止戈山上,連同身邊數千親兵無一人幸免。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邵蒙微微蹙眉。
如今距離陵墓坍塌隻過了不到半月,很可能主子也處於某種混亂之中,以至於將記憶最深的場景顯現出來,造成了眼前的幻境。
“放心,”似乎看出柳遙的擔憂,邵蒙安慰道,“只要不過分抵抗,這些道士估計不會有什麽危險,眼下最緊要的,還是盡快找到主子在何處。”
柳遙點點頭,抱緊懷裡的黑貓,“跟著這些人找嗎,還是我們自己去找?”
“跟著吧,”邵蒙望了眼天色,“這幻境有些古怪,想要尋人,大概也只能跟著這群士兵了。”
領了火把,柳遙和邵蒙小心跟在一行士兵的身後。
山頂到處都是人,偶爾還能聽見犬吠的聲音,大雪封山,道路崎嶇難走,恍恍惚惚間,柳遙甚至不記得自己究竟找了多長時間。
雪越下越大,柳遙忍不住疑惑。
照理來說,止戈山山峰險峻,能供人藏身的地方其實並不多,有這麽多人在,又有獵犬搜尋,不該到現在還沒有一點蹤跡才對。
這人究竟藏到哪兒去了。
柳遙站在山石邊四外張望,忽然感覺後頸一重,整個人都後仰著跌進
了水中。
正在樹林另一邊的邵蒙察覺出不對,連忙跑了過來,卻見周圍山石林立,哪裡還有柳遙的身影。
邵蒙大驚失色:“柳公子!”
池水嘩啦作響,柳遙耳邊嗡鳴,察覺到自己應該是落入了水中,被人拖著一路往下。
雖然知道周遭的一切都是幻境,但落水的感覺太過真實,還是讓柳遙有種馬上便要溺水而亡的錯覺。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亮光,柳遙被人拎著破出水面,直接丟在了地上。
“咳咳咳!”柳遙拚命嗆咳,摸了摸身上才發現黑貓已經不見了蹤影,留在他懷裡的只剩下一柄黑色的短劍。
“原來只是小兵。”抓他進來的人輕聲道,聲音太過熟悉,讓柳遙下意識抬起頭來。
殷月離!
不,其實並不準確,此刻眼前的殷月離雖然依舊面容姣好,雙眼卻少了那種詭異的濃黑,眸色更接近於常人。
柳遙咳嗽了半晌,才發現自己是在一處山洞裡面,身旁有一個水池,應該正與他之前落入的池水彼此相通。
幻境裡的殷月離會將他抓來這裡,估計是誤把他當作外面的士兵了。
“看來我運氣不佳,”殷月離語氣平緩,說不清失望還是其他,“以你的身份,應該並不知曉眼下突圍的路徑。”
“你想讓我帶你突圍?”柳遙試探問。
他想起邵蒙之前說的,殷月離如今剛剛恢復力量,狀態或許並不穩定。所以才會無意識讓自己置身於幻境。
柳遙感受著懷裡短劍的重量,正猶豫該怎麽靠近對方,忽然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響。
“月離?”柳遙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將對方扶住。
殷月離沒有說話,隻搖了搖頭,面上泛出不正常的青灰。
“你中毒了?”柳遙抱不動他,只能扶著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火光搖曳,眼前人傷痕累累,有擦傷,有刀傷,還有從山崖墜落的傷痕。
其中最嚴重的便是肩膀上的一支羽箭,毒性蔓延,已經將周圍皮膚染成青黑。
柳遙從沒見對方受過這樣的重傷,頓時吸了口涼氣,“你有解藥嗎,不行,血流得太多,我先幫你把傷處包起來吧。”
殷月離艱難搖頭,“我以為你該是來抓我的。”
柳遙一愣,也顧不上眼前的究竟是不是幻境了,用力從裡衣扯下一塊布條,幫他包扎肩上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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