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柳遙拚命想著該怎麽蒙混過關,“我最近在學寫字和算帳,不過時間不夠,早上還有茶坊的生意要忙,就只能在晚上騰出空閑,不是故意要留在書房裡的。”
柳遙思緒轉得飛快,討價還價道,“這樣好了,最多再有半個月,我應該就能學得差不多了,到時候就可以正常回房間睡覺了。”
殷月離微微挑眉,直接招呼車夫停下,“往左轉,進酒樓後面的小道裡去看看。”
“別!”柳遙嚇了一跳,趕緊撲過去將人抱住,“行行,我今晚不去書房練字了,天一黑就回屋睡覺。”
殷月離先是沉默,片刻才開口問,“不勉強?”
“一點都不勉強,”柳遙努力微笑,輕輕靠在對方的肩上,“我之前就有些累了,能早點休息也好。”
殷月離點點頭,這才終於叫馬車調轉回來,繼續往城外的方向駛去。
馬車繼續前行,車輪在雪地上發出清晰的聲響。
看著窗外的景色迅速遠去,柳遙先是松了口氣,隨即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不能去書房,那他今晚要怎麽熬過去?
因為書房的事情,柳遙也顧不得剛剛碰見的裡正了,整個回程的路上都提心吊膽。
好容易捱到晚飯之後,柳遙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取出字帖在桌邊練字,一邊盤算著明天該如何找到裡正的問題。
他方才是在酒樓後面看到裡正的,那酒樓名叫豐樂樓,是近日裡新開的酒樓,三層多高,裝飾華麗。
據說酒樓掌櫃是從外地來的富商,出手十分闊綽。不僅買下了豐樂樓,就連酒樓後面的幾間宅院也都買了下來,供酒樓常住的客人使用。
能躲避開行人,直接進到酒樓後身,意味著裡正邢傅林有極大可能就住在那些宅院裡面,只要能打聽到他具體住在哪一間屋內,再想找到他應該就很容易了。
至於要讓誰負責去打聽,柳遙低頭想了想,覺得徐伯應該可以。
徐伯在香茗茶坊做了幾十年的帳房,明面上幾乎等同於茶坊的二掌櫃。
對於西街附近的店鋪酒樓都十分熟悉,由他出面打探,能很大程度避免打草驚蛇。
計劃好了明天尋找裡正的事宜,柳遙剛松了口氣,就感覺寫好的紙張被人拿了過去。
柳遙瞪大眼睛,才發現自己剛剛想得太過專注,以至於紙上的字寫得歪歪扭扭,「依」字不像「依」字,反而像個「伏」字。
殷月離將字帖放在燈下翻了翻,沉默片刻,露出少許興味的神色。
柳遙臉頰發紅,起身想要把字帖搶回來,“我方才走神了,所以才不小心寫錯的。”
“是嗎?”殷月離挑眉,似乎並不相信,又將桌邊其余幾張字帖取了過來,繼續一張張翻看。
隨著對方翻看字帖的動作,柳遙臉上紅得更加厲害,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九橋村畢竟是偏僻地方,村裡孩子並沒有讀書的習慣,柳遙之所以識字,還是外公在時教給他的,只是後來外公早早離世,爹很快娶了後娘進門,柳遙也就沒有心思再繼續讀書練字了。
而最近剛接手了茶坊的生意,為了學會記帳,柳遙不得不將書本重新撿了起來。
可惜扔得太久,不但許多字都不認得了,寫出來也是一樣的歪七扭八,很不成樣子。
柳遙自己隨便寫來丟人也就罷了,結果今日忘了不是在書房裡面,偏偏被身邊人一眼瞧見。
“其實你寫的不算太差,就是拿筆的姿勢不對。”殷月離平淡道,轉身走到柳遙背後,牽住他的右手將桌上的毛筆拿了起來。
清冷的檀香味道充斥鼻間,柳遙忍不住渾身僵硬,就聽見耳邊柔聲道。
“手盡量放松,拇指自然向上,並中指勾住筆身。”
殷月離握著柳遙的手將毛筆浸入墨池,輕撚筆身,沾滿後舉到練字用的宣紙上面,慢慢寫下一個「遙」字。
與柳遙先前胡亂寫成的字跡不同,如今在他眼前的字行雲流水,幾乎力透紙背。
甚至比柳遙臨摹的字帖還要工整秀麗。
柳遙回過頭,正看到殷月離的側臉,燭火搖曳,在他的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更襯得膚色白皙得仿佛透明。
柳遙看呆了,沒等回過神,就感覺右邊臉頰上傳來一陣溫熱,一隻手熟練解開他的衣帶,柳遙險些跳起來,什麽感想都沒有了,連忙按住自己的衣襟。
“我,我今天有些累了,想早點休息。”柳遙話沒說完,就感覺屋裡溫度迅速降了下來。
陰影湧動,連同燭火的光亮也跟著黯淡了幾分。
“你昨天也說累了,怎麽今天又累了?”殷月離語氣淡淡,有種被打擾了興致的不悅。
帶著寒意的陰影爬到腳邊,柳遙嚇得魂兒都要飛了。
“真的累了,”柳遙思緒一片空白,“最近在學算帳寫字,時間總是不夠用,下月,不對,後天吧,邵管家說後天莊園最大的那個湯泉池就能修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
醴泉莊內的湯泉池很多,但因為年久失修,多數都已經不能使用了,柳遙說的湯泉池就位於莊園的最西側,四外有竹林和山石環繞。
尤其是下雪的時候,合著湯泉氤氳的水汽仿佛仙境一般,的確是個私下相處的好地方。
殷月離想了想,終於點頭,“行,那你這兩日好好休息,我們等後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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