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為了緩解心底的緊張,柳遙往後縮了縮,忍不住開口道,“你今天晚飯什麽都沒吃,是沒有胃口嗎?”
殷月離放下他的指尖,伸手去摸他的發絲,語氣卻漫不經心,“我不需要食物。”
不需要食物。
過去的殷月離雖然飯量不多,但也是正常一日三餐的。如果仔細觀察,還可以發現對方在飲食上的一些偏好,比如不愛吃甜,不愛吃辣。
怎麽也不像是完全不需要食物的模樣。
柳遙呼吸一滯,繼續艱難道,“說到食物,我記得你之前給我做的那個,似乎叫什麽來著。”
“餛飩。”殷月離道。
“哦對,餛飩,”柳遙仿佛恍然大悟,乾笑著點點頭,“忽然想吃餛飩了,如果你能再給我做一次就好了。”
殷月離視線抬起,眼眸輕輕掃了他一眼,隔了半晌才張口道。
“你在試探什麽?”
柳遙的心猛地提到喉嚨上,拚命搖頭,“沒有,我就是隨便問一問。”
無法言喻的恐懼湧上心頭,讓柳遙的額間沁出了細細的冷汗。
“你覺得我不是原來的自己?”殷月離湊近問道,聲音很輕,依舊是那種漫不經心的語調。
不,這點其實不需要確認。
柳遙能感受到,眼前這人的確就是殷月離沒錯。沒有換一個人,也沒有被替換掉內芯。
無論記憶還是其他都是原本的那一個。
可是柳遙就是覺得哪裡不對,簡單來說。就好像是過去的殷月離,徹底剝離了作為「人」的部分。
這種差別十分微妙,甚至連柳遙自己也無法說清。
“既然你不肯相信的話,不如我親自證明一下好了。”殷月離靜靜望著他,忽然親上了他的唇角。
就在柳遙閉緊雙眼的時候,突然感覺對面人站起身來,皺眉晃了晃腦袋,反手將鐵籠鎖上,之後重新坐回到那張古樸的座椅上面。
柳遙:“??”
這又是什麽情況。
陵墓內沒有用來計時的東西,也不知眼下是什麽時辰了。
倒是有小廝進來,說外面太陽快落山了,問他需不需要枕頭和毯子。
柳遙莫名其妙,轉頭望了眼座椅上閉目養神的某人,只能點頭。
枕頭很快被取了過來,缺了胳膊的小廝似乎也很怕此刻的殷月離,沒多說什麽便退了出去,留下柳遙獨自對著屋裡人發呆。
又不知過了多久,柳遙抱著枕頭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沒法入睡,終於耐不住坐起身來,敲了敲面前的鐵籠。
“月離,你還醒著嗎,能不能和我說說話。”
座椅上的人依舊閉目養神,仿佛並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你剛剛怎麽了,”柳遙往外探了探身子,語氣關心道,“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哪裡不對,需不需要找大夫過來瞧瞧?”
隨著柳遙的話音,似乎有金光閃過,原本堅固無比的籠鎖忽然發出脆響,之後應聲而碎,直接落在了地上。
柳遙看了看破碎的鐵鎖,又看了看對面毫無聲息的殷月離,小心翼翼邁出了鐵籠。
“你也看到了,它自己碎的,不能怪我。”
等走出籠子,柳遙才注意到情況有些古怪。
方才鎖頭掉落的聲音並不小,照理來說,對方如果真的只是熟睡,應該已經被吵醒了才對,不該一點反應都沒有。
“月離?”柳遙有些擔心,連忙往前邁近了幾步,卻感覺有冷風從身邊吹過。
燭火變暗,原本流光溢彩的珠寶玉器忽然發出詭異的寒光。
柳遙低下頭,才發現對面人雙眼微闔,腳下有大片的黑影浮動,帶著濃濃的血腥氣,讓他整個人都開始顯得虛幻不實。
沒等柳遙後退,地上的黑影突然湧了上來,瞬間沒過他的腳踝,讓他一步也不能挪動。
柳遙冷得渾身發抖,顧不上考慮其他,連忙向旁邊移動,“月離,你怎麽了?”
身周一片安靜,座椅上的人依舊低頭沉睡,腳下湧動的黑影卻越聚越多。
柳遙躲不開那些黑影,仿佛溺斃於寒冰之中,甚至連呼救都來不及,便已經被黑影徹底淹沒。
“小心!”原本守在外面的邵蒙忽然闖了進來,舉劍朝那些黑影劈了過去。
四周空氣瞬間一清,柳遙掙脫黑影,直接摔在了地上。
“公子沒事吧?”邵蒙難得露出驚慌的神色。
柳遙嗆咳了兩聲,擺了擺手,努力抬頭去看對面的殷月離,“他……”
眼前人輪廓逐漸變淡,在黑暗中虛虛實實,幾乎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先出去,主子的狀態有些危險。”邵蒙將他扶了起來,警惕望著地上的黑影。
剛剛發生的場景他都看到了,正如柳遙所說,他家主子的力量的確變得恐怖,且似乎已經處於失控的邊緣。
這也解釋了為何對方回到陵墓之後會始終疏遠著柳遙,不敢讓他靠到近前。
柳遙心底焦急,下意識躲開邵蒙的攙扶,快步上前將座椅裡的人抱緊,用力試圖將他從黑影裡拉出來。
“柳公子!”邵蒙大驚失色。
然而預想中的慘劇並沒有發生,淡淡的金光自柳遙的身周浮起,緩慢驅散了地上的黑影。
被柳遙抱在懷裡的人似乎動了動,之後便再無聲響。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