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在對方祭品身
份解除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打破了。
力量逐漸恢復,不完整的人性褪去,祂又成了那個藏於陰影中的神明,立於神國之上,俯瞰如螻蟻般的芸芸眾生。
神明的那一部分祂想要將柳遙拖進黑暗,困入牢籠,徹底成為祂掌心的藏品。
而僅存的人性卻想將柳遙從危險中推遠,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或許逃開才是對的。
殷月離想,等祂的狀態再平穩些,祂會將柳遙送到遠一些的城鎮去,遠離祂所有能觸及到的地方。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勸退柳遙,讓對方不要再進行危險的嘗試。
“恢復祭品身份……那你有沒有想過,和我在一起之後,若是未來有了孩子該怎麽辦。”
“那個孩子也會同我一樣,一生都只能活在黑暗,人不人,鬼不鬼,永遠也無法站在陽光之下。”
柳遙沒有出聲,只是捏住衣袖,下意識露出少許恐懼。
殷月離望了他一眼,心底輕歎口氣,朝旁邊的邵蒙道:“帶回去,不許再讓他過來。”
邵蒙沒有辦法,只能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越過幾條地道,再次被抬回到有壁畫的那個房間,柳遙終於緩過神來,站起來敲面前的鐵欄。
“不對,差點被他繞進去了,月離不是邪神嗎。按理來說不會那麽容易就有孩子吧?”
“是不會,”籠子外的邵蒙無奈道,“所以主子方才應當只是故意嚇唬您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您知難而退。”
柳遙氣得臉頰都鼓起來了。
邵蒙搖了搖頭,試圖讓他稍安勿躁,“柳公子,主子如今還在氣頭上,這樣過去。無論幾次都只會是一樣的結果,不如稍緩些時日,等祂氣消了之後再做打算。”
柳遙沉默半晌,輕輕搖頭,“不行,我舅舅臨走前說過,如果治病順利的話,說不定年後就能回來,還有茶坊那邊,我不想讓徐伯和舅舅他們擔心。”
邵蒙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了,只能歎了口氣,“公子先歇歇吧,小人去給您拿些茶水過來。”
其實不只是徐伯和舅舅那邊。
柳遙托著下巴坐在籠子裡面,腦中一團亂麻,直到邵蒙回來才稍稍抬起頭來。
“你有沒有覺得,月離最近的狀態有些不對。”
邵蒙一愣,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就是,”柳遙眉心擰成一團,也不知該怎麽形容,“氣勢比原來更嚇人,周圍的黑暗很濃,好像藏著什麽特別可怕的東西,要將他一起拖進裡面似的。”
邵蒙眉心也跟著皺了起來,想了片刻道:“不會,那些黑影原本就是主子力量的一部分,不會反過來傷害祂,至於為什麽氣勢忽然變強。”
“也許是因為,主子之前一直在沉睡,眼下蘇醒過來,所以力量也在跟著慢慢恢復。”
不過這些都只是猜測。
邵蒙見過作為皇子和將軍的殷月離,卻並沒有見過作為神明的對方,不清楚那時的殷月離究竟是何種模樣。
只是……邵蒙這兩日也發覺自家主子變得有些古怪,就像柳遙說的,身周氣勢恐怖了許多,偶爾甚至連他也不敢靠近,更不用提陵墓裡的其余士兵。
“那個叫穆臣的苦修士現在還活著嗎?”柳遙將茶盞放到一邊,忽然開口道,“我覺得他應該知道些什麽,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見一見他。”
邵蒙猶豫許久,終於點頭,“還活著,就關在上層的牢房裡面,小人同您一起過去。”
不知是不是刻意設計,他們如今所在的陵墓上層完全是仿造殷月離過去的居所建造。
所以第一層的主殿才會與普通的宅院類似。
原本的宅院就坐落在京郊外不遠處,離皇城軍的軍營很近,也附帶了一部分軍中議事的功能,後面便是用來關押犯錯士兵的牢房。
因為是仿造的,所以陵墓中的牢房比真正的牢房小上許多,整體十分簡陋,一名沒有頭顱的士兵守在外面,正是之前經常陪柳遙去城裡的那名無頭小廝。
似乎也意外兩人的到來,無頭小廝轉過身,朝邵蒙做了個疑惑的手勢。
“是主子讓我們來的,”邵蒙語氣平靜,聽不出一絲破綻,“姓穆的還有些事情沒有交代,正好叫柳公子過來與他對質清楚。”
無頭小廝不疑有他,沒多猶豫便將鑰匙遞給了邵蒙,之後自己退到了遠處,避免聽到幾人的談話。
“這苦修士不簡單,”用鑰匙打開牢門,邵蒙小聲提醒柳遙,“等下公子記得離他遠一些,無論他說什麽都不要靠近。”
柳遙深吸口氣,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牢門打開,露出裡面漆黑的牢房。
房內沒有任何擺設,甚至連供犯人休息的草堆都欠奉,只有無數條鎖鏈層層疊在一起,讓裡面的人分毫也無法移動。
柳遙歪頭瞧了瞧,覺得與這裡相比,自己那個籠子其實也還不錯。
像是感受到柳遙的視線,鎖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張比記憶裡更蒼老的面孔抬了起來,謔謔笑了兩聲。
“哎呦,小公子果然還活著,怎麽樣,與邪物同床共枕的感覺還不錯吧,祂有沒有給你什麽好處,比如也將你變成活死人……呃!”
老者被邵蒙用力踹了一腳,吃痛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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