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田鈺卻顯然誤會了他的用意,目光堅定道:“你放心,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丟下你自己逃走的!”
柳遙:“……”
求你了,快點丟下他自己逃走吧,再跑下去,他說不定真的要沒命了。
相識這麽久,柳遙頭一次發覺自己的好友居然如此說不通,明明他已經表達過了不想離開的意願,可對方就仿佛沒有聽見般,繼續一意孤行。
並且力氣還大得驚人。
柳遙簡直欲哭無淚了,他一個做慣了農活的人,居然絲毫也拽不住對方,只能被硬拖著一路狂奔。
也不知跑了多久,田鈺終於找了間石室,也顧不上探究裡面到底有什麽,用力將柳遙推進裡面,反手關上石門。
半晌,四周安安靜靜,除了兩人的呼吸外幾乎聽不見一點聲音。
“好了,祂好像沒有再追過來了。”田鈺松了口氣,從懷裡取出火折吹亮。
柳遙也累得不行,隻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跑過這麽遠的路,正想把事情和田鈺說清楚,忽然聽見身邊人發出一聲驚呼。
“快看那邊!”
火光微弱,順著田鈺所指的方向,柳遙很快看到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花紋繁複,似乎畫著某種特殊的圖案,一直蔓延到黑暗的深處。
柳
遙呆站在原地,像是被眼前的石壁震撼。
“是壁畫,”田鈺舉著火折靠近石壁,打量最上面的圖案,“似乎是兩軍交戰的場景。”
柳遙疑惑,也跟著望了過去。
他們此刻所在的應該是整幅壁畫的中段。
田鈺仰著頭,眼眸被火光照亮,一邊驚奇一邊感歎,不自覺帶著柳遙往更深處走去。
“你看這裡,”田鈺腳步加快,語氣也帶了些興奮,“黑底白紋,這是大承軍隊的旗幟,還有對面那個狼頭的兵器銘文,應該就是羌吾的士兵了。”
柳遙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田鈺說的沒錯,壁畫上的圖案惟妙惟肖,所描繪的正是大承與羌吾兩軍交戰時的場景。
羌吾騎兵眾多,手持彎刀面容凶悍,將身著鐵甲的大承士兵殺得節節敗退。
“這上面畫的好像是幾十年前的事情,”田鈺湊近壁畫仔細查看,“我記得曾聽人說過,那時候先皇登基,朝廷重文輕武,邊關積弱,連個像樣的將領都找不到,只能用財物安撫周邊的小國。”
“可惜,羌吾人天生好鬥,根本是喂不熟的野狼,前頭剛迎娶了和親的長公主,轉頭就趁邊關守軍不備,帶著大批人馬打了進來。”
柳遙點點頭,關於這一段他之前已經聽吳向臣講過,可比起大承與羌吾之間的恩怨,他倒是更想知道和殷月離有關的事情。
整幅壁畫內容龐雜,並不是完全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柳遙向前走了一段,卻並沒找到有關殷月離的部分,反而看到幾幅十分詭異的圖畫。
最頂端的畫面中央描繪著幾名衣著古怪的羌吾婦人,手裡高舉著狼頭杖,低頭在月色下念念有詞,無數羌吾百姓表情虔誠地伏跪在火堆四周。
忽然,黑暗騰起,吞噬了半空的圓月,所有草木枯萎,活著的人倒在地上,而死去的屍骸卻從墳墓中爬了起來,在那群婦人的引領下繼續圍著火光起舞。
“這是羌吾的嚓瑪婆子。”田鈺不知何時湊了過來,蒼白的面孔在火光裡明滅不定。
“那這些黑影呢?”柳遙問,直覺這些黑影應該是與殷月離有關。
“那是羌吾信仰的一種凶神,或者說邪神也可以,”田鈺輕聲道,似乎帶了點微不可察的
歎息,“希什維爾,意思是月亮的陰影。”
“祂是寂滅之神,是混沌與虛無之神,所有月光籠罩的地方都是祂的國度……在那裡,活人會死去,而亡者將會復活,一切與生死相關的界限都會化作虛無。”
田鈺的聲音有些飄忽,柳遙卻莫名升起了一陣寒意。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到時整個世間都會大亂吧。”柳遙艱難道,試圖緩和氣氛。
“別管壁畫了,先想辦法離開這裡吧,”柳遙盡可能柔聲道,“你先走,我幫你攔著他,他應該不會傷害我的。”
“為何會大亂,”田鈺根本不聽柳遙說話,反而轉過頭來,定定注視著他道,“你不覺得這是件好事嗎?”
“這世間原本就有許多不合理的事情。為什麽人會死去,為什麽人死後便再無法複生,為什麽一個人明明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要一直記著他,卻永遠也無法相見。”
“田鈺。”眼前人的表情已經接近癲狂,柳遙忍不住急道,幾乎以為他是被什麽迷惑了心智。
“你到底怎麽了?”
田鈺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道:“就比如先皇,分明氣數已盡,卻偏偏無法放棄大好江山。所以逆天而行,使用禁術讓神明投生於自己的血脈後代之中,最終滅了羌吾。”
“他既然能成功,我一定也可以,我不要江山那麽大的東西,我只要……”
柳遙越聽越覺得不對,剛想上前將他拉住,忽然注意到田鈺的衣領掀開,露出頸後乾淨的皮膚。
乾淨?
柳遙猛地睜大眼睛,不對,田鈺和他一樣,後頸上都該有小哥兒特有的花印才對,怎麽可能如此乾淨。
“你不是田鈺,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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