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了……”穆長鈞又連連挨了幾掌幾腳,哀哀求饒,“打人不打臉啊,你把我打成這樣,明日在母親面前如何交代?”
“交代?”宴雲冷笑,“該交代的人是你,你還有一晚上的時間好好想想,該怎麽在婆婆面前交代你的錯處!”
“你不敬兄長,背著他肆意侮辱,毫無兄弟親情!”
“你還想勾引嫂子,罔顧人倫禮法!”
“一件事顛來倒去的嘮叨,你年紀輕輕,還嘮叨!”
聽到這裡,隱身在林木深處的何管家險些笑出聲,趕緊用兩手捂著嘴巴。
少夫人離席許久、遲遲不歸,大將軍很是擔心,怕她迷路。
何管家便推著輪椅,帶大將軍暫時離席,恰好何管家的堂侄和幾個年輕男仆躲在旁邊喝酒賭牌,見何管家經過,堂侄提了一嘴,“少夫人往杏雲堂走過去了,她剛走過去,二爺也走過去了。”
何管家心立刻提在了嗓子眼上。
又不好和大將軍明說,怕他妄加猜測,破壞了少夫人和大將軍的夫妻感情。
大將軍臉上陰雲密布,出乎何管家意料之外的是,二少爺幾番糾纏,他明明看得清清楚楚,扣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攥緊了,骨節猙獰凸顯,他卻一言不發。
明明連大舅哥的飛醋都吃得上勁。
其實穆長灃有一瞬間的心灰意冷。
隱藏在林蔭深處,順著木質回廊的一溜燈火,他清晰看見弟弟長身玉立,和妻子嬉笑玩鬧。
妻子想走,弟弟幾次笑嘻嘻的攔阻。
長腿一伸,便又擋在妻子身前。
那個動作,那俊秀的眉目,不得不讓穆長灃回憶起昔日的自己。
妻子喜歡的是自己這張臉,和日漸腐朽的身體,弟弟擁有相似而更勝一籌的身體,他說的極對,自己別說讓妻子成為真正的女人,哪怕只是和“她”攜手走一段路,都是不能夠的。
曾有“水性楊花”、“喜歡美少年”傳聞的妻子顏玥兒,若真的變了心……
驕傲的穆長灃願意破例一次,放過她,讓她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直到妻子開始痛毆穆長鈞,穆長灃陰沉沉的臉色才陡然明亮起來。
穆長鈞叫的越慘烈,穆長灃笑得越厲害。
“你大哥和你母親不便教訓你,你們這裡人不都說長嫂如母嗎?我就替他們好好教育教育你!”
穆長鈞被打得無還手之力,隻得縮成一團,以手抱臉,“哎呦哎呦”叫個不停。
“她吃不了虧,不愧是我穆長灃的妻子。”穆長灃極驕傲的說。
何管家也笑,瞧瞧大將軍說的這話,虎將有虎妻是吧?
不過說句良心話,何管家覺得二少爺也該有個人管一管,打一打,把他不著邊際、仗著性子亂折騰的性情磨礪磨礪。
遙遙的有幾個巡夜的仆人說話聲傳來,廊上單方面的毆打進入尾聲,穆長灃低聲說:“推我回去吧,剛才的事,我們都沒看見。”
何管家答:“您放心。”趕緊的推著輪椅從另一條小路回去,走出去老遠,還能聽見那幾個巡夜的仆人們大驚小怪,“二爺,您怎麽傷成這樣了?”,“嘶,沒、沒留神,踩空了摔了一跤。”
何管家和穆長灃回到戲樓,坐了好一會兒,宴雲才形跡可疑的跑回來坐下。
剛才很感興趣的戲,這會兒他也看不進去,心神不寧的左顧右盼。
穆長灃如今雙臂活動自如,他雙眼盯著戲台子上,拉過宴雲一雙手,以指腹很仔細的揉著妻子的手背,幫著活血化瘀,免得剛才打太猛,明天手腫了。
“我剛剛——”宴雲想找個理由搪塞離開太久。
“噓,聽戲。”
“好吧。”
下半闕戲在喜氣洋洋的大團圓中結束,人人有好報,兩個書生過了明路,做妻子的有了誥命夫人封號,身邊有了個可愛的小孤兒,替嫁的妹妹也有了好歸宿,公公婆婆都笑的合不攏嘴,鑼鼓喧天中,戲台上所有人都笑盈盈的面對台下,躬身討賞。
宴雲看的眼眶發熱。
尋常人,哪兒有這樣的好運啊。
他沒甚底氣的說:“我、我想賞銀子給戲班子。”不知穆長灃願意不願意,他很討厭《花為媒》似的。
殊不知穆長灃正處於身心舒暢的狀態,他俊臉微含笑意,說:“賞。”
何管家忙把預備好的銀錢匣子打開,將小錠銀子送上去,給戲班子的人分。
轟然的謝聲裡,宴雲含笑衝穆長灃點點頭,這樣真好。
一夜無事,宴雲睡著的比往常要晚。
他打人時氣勢洶洶,胸有成竹,打完了卻擔憂起來。
自己算不算犯了七出罪責?
東窗事發會不會被婆婆趕出去?
那就得和穆長灃提前分開,五千兩金子的尾款也拿不到,不知顏靖臣會不會討要定錢……
他心裡七上八下的,臨近中午,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劉夫人派人來喚老大一家,去佛堂陪她用午飯。
第二十二章
想到劉夫人可能為了什麽見自己,宴雲心裡就有點慌。
他動手的時候也沒想到,身為穆長灃的孿生弟弟,穆長鈞那麽弱,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在末世,為了生存下去,不管是宴雲這種長得清秀討喜的,還是小孩子,動起手來都有一把子力氣,和幾分實戰中習得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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