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怎麽會回了自己相對熟悉的環境裡,反而胸中發悶,心口發疼。
不過敏銳如遲錚,還是很快發現了自己房間相較離開時有一些不同。
遲錚的父母自小就有時不時檢查他房間的習慣,丟掉一些他們覺得遲錚不該有的東西,偶爾也會放下幾本他們認為遲錚應該讀的書或是幾張他們認為遲錚應該聽的膠片,遲錚早習慣了。
遲錚皺眉走到窗邊,拿起了一本略舊的筆記本。
遲錚飛速翻了一遍,而後隨手丟在了一邊,去換衣服了。
溫柔如夙辭,沒在筆記本中留下哪怕一個遲錚能看懂的字符。
筆記本的主人在三個小時前徹底消失在了這世上,在最後一刻,他用靈師們的古老文字將筆記本徹底寫滿,可惜在彼時的遲錚眼裡,滿滿一個筆記本,畫的全是毫無規律的奇怪線條圖案。
遲錚最終並未將那個筆記本丟掉,但並非是意識到了什麽感覺到了什麽,他以為筆記本是家裡人哪位長輩給他的,這樣的東西直接丟了一向是沒什麽好果子吃的,且他恰好剛剛選修過拉丁語課,記得教授提過的死語言的概念,筆記本裡的奇怪線條雖然和正常文字區別很大,但也能看出來其中有些自身的美學規律,也能看出筆記本的主人是試圖在以此記錄什麽。
那一點點興趣讓他留下了那本筆記本,但那次回國後他的事情很多,遲錚很快就忘記了這件事。
轉天去學校辦理手續的時候,遲錚恰巧碰到了岑天河,想起昨夜席間聽到的閑話,遲錚皺著眉,停下來問了岑天河幾句是不是又遇到麻煩了。
但岑天河像是丟了魂一樣,一臉迷茫困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昨天本來應該在記實驗數據的,但……”
岑天河尷尬道,“可能是我最近休息的不好吧,我腦子有點懵,記不太清了……不過你放心,警察根本沒帶走我,他們說調了監控,是另一個人拿的錢,應該是校外人士,錢已經找到了,沒事了。”
沒事就行,遲錚看了岑天河頸間同自己一模一樣的胎記一眼,明白這應該又是因為彼此奇葩的血緣關系引起的無妄之災,遲錚扭頭要走,岑天河急急忙忙攔著他,磕巴道,“……遲錚,謝謝你,真的……很對不起。”
遲錚沒什麽話同岑天河講,隻道,“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沒那麽在意你,也沒恨過你。”
遲錚說這話時是真心的,他的態度,很大程度上也治愈了岑天河無望的大學時光。
岑天河一直十分感激遲錚,因為對方跟自己說了,他沒恨過自己。
這已足以治愈他背負著原罪的少年時光。
直到兩人一起在一場車禍中喪生。
事與願違,即使被抹去了記憶,岑天河還是化身為赤靈了。
和許多不知道自己系鈴人是誰的赤靈一樣,在明白什麽是赤靈自己又因何成為赤靈後,岑天河無奈放棄報恩的想法,準備兢兢業業的從此奉獻自己無盡時光。
岑天河在見過大乾元從萬靈島出來後,一直在打聽遲錚的下落,兩人是一起出的意外,岑天河盼著遲錚沒有事兒,希望得到一個他還活著的好消息,但最終也隻尋到了遲錚的墓碑。
化為靈師本就是千歲一時的機緣,岑天河根本就沒往遲錚也能化為靈師上想。
他老老實實,兢兢業業的做著靈師的工作,任勞任怨但甘之如飴。
比起以往充滿壓抑和暴力的日子,如今雖然略有些孤獨,但總歸是充實又自由的,岑天河很喜歡靈師這份工作。
又過了一段日子,更大的驚喜出現,他竟見到了遲錚。
自然,再見之時,岑天河許久沒反應過來眼前的白靈是誰。
遲錚除了一身皮相同生前一樣,其他全變了。
也許是有感激的原因在,岑天河生前對遲錚的印象好到不能更好,就算性格有點淡淡的,岑天河也隻覺得他是因為背負的期待太多了,總的來說遲錚還是個安靜又貴氣,走在哪兒都會讓人喜歡的俊秀少年。
但如今的遲錚眸子成了白色,通透的眸子讓他顯得臉色愈發陰鬱淡漠,周身帶著藏不住的戾氣,讓岑天河有一些不安,他化為靈師快半年了,但還沒真的見過白靈。
據說白靈是極難出現的,必然是曾經背負了巨大的冤屈,心中執念過重,又要靈力本身超群,才能躲過化為怨靈的可能,作為白靈留在世上。
遲錚以前遇到過什麽可怕的事情?
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能再相遇總歸是好事兒,岑天河始終感念著遲錚對自己的照顧,毫不在意遲錚通身駭人的怨氣和要將自己凌遲的目光,樂顛顛的貼過去,問東問西。
“咱們是一起死的,按理說應該是一起化成靈師的啊。”岑天河按捺不住再次見到遲錚的欣喜,“早知道你也……我應該早去找你的,你這段日子都去哪兒了?”
遲錚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麻木地看著岑天河。
遲錚許久才開口,聲音沙啞又駭人,“我一直在萬靈島,看一本筆記。”
岑天河不明所以,“啊?你……你不用去做任務嗎?所以你還沒被分派過任務?白靈的任務是不是比較少?應該只有比較棘手的才會找你們?那……該不會有危險吧……”
岑天河關切的看著遲錚,真心實意道,“遲錚,我們可以結伴!我雖然沒白靈厲害,但我可以給你當個打手啊,我不放心你……”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