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秦倦的聲音懶淡地從後邊傳來, 說:“想什麽呢?”
溫山眠肩膀一縮, 端正坐好,悶聲:“不想了。”
他是不想了,但桌上的老張老劉老米卻得想,三人仔細回憶,遲疑:“這、這位客人不是運氣好吧?”
“是,是打得好?”
“他好像知道我手裡有什麽牌似的,這,這是怎麽辦到的?”三個人紛紛露出了好奇的眼神,連帶其他巴爾乾人一起。
是單純的好奇,沒有任何懷疑和探究。
只是當客人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神通。
秦倦對他們這樣的態度倒是很受用,難得給了回應:“算。”
“算?什麽算?怎麽算?”巴爾乾人齊聲。
秦倦彎了彎唇:“再打兩局就知道了。”
他這話一出,溫山眠立刻就聽出了點不妙的氣息。
可單純的巴爾乾人哪裡想得到這些?袖子一擼就接了茬:“好!來!”
然後溫山眠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先生面前堆著的錢幣從小山包變成了大山包。
對桌的老張眼皮快跳得閉不上了,隔壁的老米肥肉也快給顫沒了。
溫山眠於心不忍,想推推先生請他收手。
卻不想這伸出去的手還沒碰到,桌上僵硬半天的老張老米就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似的一拍桌,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有什麽不對勁呢!我們是不是把錢輸光了啊?”
“是啊是啊,輸光了!沒東西賭了可怎麽辦呐!這怎麽‘算’可還沒學會呢!”
“賭酒啊!還有酒能賭呢!再輸了的就喝酒嘛!”圍觀人提議。
“對對對,還有這個方法!客人怎麽樣?再來一局吧!我覺著我好像快知道您是怎麽算的了--”
溫山眠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操心純屬多余。
旁邊的秦倦則好笑地睞了他一眼,語氣間帶著幾分嘲弄道:“爛好人。”
溫山眠鬱悶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就見秦倦順手將木牌往前一推說:“不打了。”
“啊??”旁邊的巴爾乾人頓時很失落:“您、您不打了嗎?”
“嗯,讓他跟你們打。”秦倦點了點溫山眠,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溫山眠頓了頓,仰頭看他。
巴爾乾人則意外道:“原來這位小客人也會算牌嗎!”
“不會。”秦倦起身後的動作正好接近了坐在另一張板凳上的溫山眠,小家夥正抬頭看他,仰起的下巴同他的腹部距離極近,視線一目了然,什麽情緒都簡單坦蕩地在那雙淺色的眉眼,是在問他為什麽突然就不玩了呢。
秦倦伸手在他揚起的下巴上一摸,彎唇道:“但應該學會了。”
巴爾乾人意外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傳過來,秦倦倒是先看見溫山眠的眼睛一點點亮起。
那雙圓潤的眼就這麽漸漸彎成了一對月牙,隨即開口問他說:“您看我玩嗎?”
眼底帶著明晃晃的期待。
秦倦其實並不喜歡被這麽多人近距離圍著,但他打從一開始也沒想過要把溫山眠一個人丟在這裡。
所以很順暢地回:“嗯,看。”
溫山眠瞬間整個人都精神了。
在巴爾乾人的歡聲中,兩人換位,溫山眠要把那些錢幣收起來給秦倦,秦倦卻擺擺手說歸他。
這麽做也不是沒有道理。
秦倦能做到無成本上桌連贏,不代表溫山眠也能做到。
他之前可是連碰都沒碰過木牌,這才是真正的新手上路呢。
而且比較有意思的一點是,溫山眠的牌運有那麽點差。
--打牌這種娛樂方式,純靠技術不靠牌運是不可能的,秦倦之前也只是沒輸,並非局局贏成大滿貫。
就這樣,實力之外也還是帶了點運氣的成分在其中。
可溫山眠就不一樣了。
有那麽幾次摸上來的牌秦倦看了都揚眉,可溫山眠卻總是很耐心,好像一點也不會納悶牌差,有什麽接什麽,然後一點點將手裡的牌打出去。
即便有時牌面就差了那麽一口氣也從不會氣餒不高興,下一局該怎麽打還是怎麽打,且永遠都比上一局更有條理,看上去穩穩當當的。
漸漸的,秦倦不再看牌了,視線轉而落在了溫山眠身上。
從他安靜的表情,到後來拿著一手爛牌卻愣是贏到了最後,對著巴爾乾人的讚揚反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秦倦終於耐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尖。
溫山眠也順著他的觸碰在巴爾乾人的吵鬧聲中回過頭來,淺色的眼底亮亮的,像是在問秦倦:“剛剛您看見了嗎?”
秦倦的手在他耳尖上輕輕一點,似在無聲回應。
*
兩人這天玩到了半夜,溫山眠沒喝酒。
見他不喝酒,另外三人自然也不好意思以酒代錢,桌上的人於是換了一波又一波。
溫山眠適應得快,也確實在旁觀中學會了怎麽算,但整體來說卻不如秦倦贏得順利,最後還是輸了點錢。
雖說有秦倦提前打下的“山包”在,這點錢不算什麽。即便給出去之後,“山包”裡也還是鼓鼓的。
但溫山眠回去的路上還是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把那錢袋往秦倦面前一晃,說:“先生,這些是您贏的,我回去會再往裡邊放七十銀。”
巴毅家客棧臨海,此時又是半夜,越往那個方向走,就越能明顯感覺到海風裡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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