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怎麽活呀?
看著李奶奶的目光,溫山眠沉默兩秒:“嗯。”
奶奶眼睛一亮。
“我覺得是真的。”溫山眠的目光重新看向海圖:“矮山裡的血族變少了,我這次上山三天,隻遇見了一隻血狼。”
頓了頓,他補充:“而且還有綠色。”
李奶奶定定地看了溫山眠好半天,忍不住輕聲撫掌,眼底濕潤:“哎喲……那好呀,好呀,特別好。”
她知道阿眠說話向來認真作數,這也是過去她遲遲不敢問溫山眠的原因,生怕好不容易支起的縹緲希望就這麽沒了。
溫山眠掀了掀唇角,遞手帕給她擦眼淚。
“那咱們未來得是有望了是吧?不用躲著,藏著,心驚膽戰害怕啦?”
“應該是。”
“哎,能應該是就好,能應該是就好。”李奶奶接過手帕低低地哭了會。
那只能窩藏起來,白天苟且,夜裡驚心,抬頭望不見光明,隨時迎接死亡的日子,哪怕只是應該會過去,對李奶奶來說也已經很高興了。
她哭了好一會兒,衝溫山眠招手:“來,這是奶奶給你打的新圍巾,你來試試。”
“嗯。”溫山眠應聲。
李奶奶打的圍巾總有股淡淡的鈴蘭香味,在雨夜裡,廝殺中都揮之不去。
溫山眠非常喜歡。
“那這樣的話,奶奶也就不用老擔心你住有躍層的房子啦。”李奶奶給他換上新的。
溫山眠不是李奶奶撿的,他是突然出現在這個小鎮上的。
小鎮裡的人本就鮮少出門,李奶奶也是偶然才發現這個遊蕩的陌生孩子。
並驚愕地察覺他竟然住在那棟有躍層的木屋裡。
那房子太耀眼,住誰誰死,李奶奶想把溫山眠接走,但他不肯。
奶奶便只能教溫山眠把房間窗戶封上。
本是個死馬當活馬醫的方法,卻不想溫山眠出息,當真長到這麽大了,還成了鎮上首屈一指的獵魔人。
其實哪怕沒有那張大報,小鎮上有人願意和溫山眠一起上山獵魔,在越川就已經是莫大的進步了。
“真好。”李奶奶看他戴新圍巾的樣子,笑眯了眼:“以後呀,咱就能安安生生地過日子啦。”
“……嗯。”溫山眠應了一聲。
不知李奶奶打圍巾的時候是不是心裡念著日後的生活不必像之前一般黑暗,新圍巾的顏色偏淺,襯得溫山眠身上的老沉褪了不少。
事實上,那老沉是違和的,如今的淺色才該是相稱的。
能顯出青年溫潤的眉眼。
“我們阿眠才十九呢。”李奶奶粗糙溫暖的手指拂過溫山眠的眼睛,愛惜道。
溫山眠的聲音也變得溫柔下來:“奶奶也才五十二呢。”
“哎喲!”李奶奶笑:“算老啦,算老啦,我這可是咱鎮獨一份呐。”
溫山眠淡笑:“不老。”
阿地在屋外暖陽下跳舞,阿土警惕地蹲在旁邊,不讓她離開溫山眠視野分毫。
而溫山眠則再度看向了那張模糊的大報。
星落的海島,一個個強大到足以擊垮親王的獵魔人名諱。
良久,溫山眠輕聲說:“奶奶。”
“嗯?”
“您說,他們是什麽樣子的?”
“哎?”李奶奶一頓,順著他同樣看向海圖,被問住了:“什麽?”
溫山眠收回視線,衝她搖頭:“沒事。”
旋即出門把阿土阿地拎回家,轉身離開,去置換所給李奶奶鋪貼家用。
置換所也就是前一天晚上去過的酒館了。
那酒館建在地下,從平地過去就是兩個普普通通的小木屋。
這兩個木屋裡都有通道,不過一般隻開放一個。
溫山眠進去的時候,酒館老板大胡子正在木屋裡和他老婆爭執。
見溫山眠進來,大胡子連忙收起神色。
如今不在吧台裡才能清楚看見,他的一條腿是瘸的,沒有下半截。
這會兒杵著拐杖眯眯眼笑著搓手對溫山眠說:“哎,溫先生來啦,您有什麽需要?”
“燈油。”溫山眠想起粥水略顯寡淡的味道,和阿土阿地躥高的個子,又補了句:“調料,布料。”
“好嘞!”大胡子高興極了。
燈油是必需品,但調料和布料在越川卻不是。
小鎮上很少有人做這些,舉鎮可能也就那麽點,所以價格也昂貴,只有生活得還算像樣的獵魔人才買得起。
是以,溫山眠絕對算酒館的重要客戶。
大胡子指揮手下去下邊拿,不用溫山眠再往下跑一趟。
而他身後和向下台階臨著的空間,則放著些昨晚沒有的,七零八落的箱子,像是將地下的東西搬上來了。在他和溫山眠說話的時間裡,他老婆正怒著臉一點點又搬下去。
注意到溫山眠的視線,大胡子無奈:“我想把店搬上邊來,這地下啊不管怎麽說還是麻煩了點,潮得要命,昨天還爛了一箱貨,我尋思最近這段時間情況好多了,那大報該是真的了吧?但我家老婆不肯。”
他說完才注意到他老婆在搬貨,喊了句:“哎!別搬了別搬了,擱那先!我不搞了好吧!”
大胡子體型龐大,他老婆卻很是瘦小,溫山眠看了她一會,目光落向她輕微不自然的腹部。
僅輕輕略過,就收回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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