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山眠:“嗯。”
族長輕輕搖頭:“你為我們取下的聖鳥蛋,我已經讓年老的滋藍雌鳥想辦法去孵化了,被適齡雌鳥放棄孵育的幼鳥蛋,也會由它們替代孵化。摩斯塔達感謝你的行為,但我邀請你進來,卻並非只是因為這件事。”
“夏卡過來的渡輪我們一直找不到,想必他把它藏得很好。這麽多年,用的是什麽方法我已經不想知道了,或許就是因此,摩斯塔達會慢慢走向和金屬人類打交道的道路。”
“我並非責怪夏卡,他在摩斯塔達五十四年,同我也算是老朋友。我只是認為,有些事早有預兆,不可避免。”
“所以倘若最後,摩斯塔達真的要同外界恢復聯絡的話,我便想收回裡木塔對你的禁止。”
“異鄉人,煩請你完整地,將摩斯塔達曾經帶給你的快樂和喜悅記錄下來,然後把它的故事帶到更遠的地方去。”
“倘若有一天,摩斯塔達真的完全被同化,處處都是這樣的機械鳥的話,我希望摩斯塔達的後輩,能在你的記錄中,讀到我們曾經維護的群島的樣子。”
“也許到那時,迷茫中的他們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條路可走。”
“綠色會再次萌芽。”
裡木塔、佛倫、夏卡老人他們被漸漸恢復正常的棕鳥部隊載上聖地的時候,正巧就聽見了薩提亞族長的這段尾聲。
裡木塔和佛倫頓住。
而夏卡老人則將這句話聽了兩遍,一遍摩斯塔達族語,一遍秦倦為溫山眠翻譯的通用語。
最終面色再度垂落了下來,難過地眨巴眨巴眼睛。
布洛洛輕輕用機械鳥嘴蹭了蹭他。
*
這天的夜,格外難熬。
或者說,自從雲霧消失之後,摩斯塔達的每一天夜晚都難熬。
只是溫山眠前些時日生病,感覺不到而已。
至於今天……
外面的滋藍鳥啼依舊久不停止,一整天的哀鳴下來,它們不知有沒有叫累,總之溫山眠是聽累了。
他蓋著柔軟的被子,好半天,還是一下睜開了雙眼。
頭頂窗戶外繁星點點,溫山眠卻說:“不行。”
秦倦支著腦袋靠在他身邊:“什麽不行?”
“不能這麽消極。”溫山眠“唰”地一下坐起身:“先生,您認同薩提亞族長的話嗎?”
“哪句?”
“就那句,世界是周而複始的,有平安喜樂,就一定會有萬劫不複。”溫山眠模糊地重複了一遍:“還有什麽,看命數。”
他記得不算清楚,是因為他對薩提亞族長的這句話理解不深。
同時也是因為世界一直到現在,在溫山眠腦海中都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
他見過的人不夠多,見過的島嶼也不夠多,無法理解薩提亞族長所說的話。
與此同時,內心不讚成想反駁時,也反駁不出一個所以然,隻覺得自己不讚成薩提亞族長那種“遇見劫難,看命數就可以”的態度。
仔細想想,他好像也從來都是抗爭派來著。
“你不認同?”
滋藍鳥回旋地叫,但房內依舊因為黑夜略顯靜謐,畢竟只有他們兩個人,而滋藍所盤旋的半空距離這也有一定距離。
溫山眠點頭:“不認同。”
秦倦說:“那不巧,我的想法同她完全一致。”
溫山眠一愣,旋即回想了一下薩提亞族長看淡生死的模樣,輕輕蹙起了眉頭說:“那您得快點改掉這個想法。”
秦倦:“?”
旋即樂了,捏了捏小大膽的下巴:“我改啊?我和薩提亞的年紀可都不小,不應該是你改嗎?”
“我不改。”溫山眠皺眉。
他並非是不尊重薩提亞族長,事實上當族長說出,希望他能寫下摩斯塔達的經歷,給後世閱讀時,內心是感動的。
一時間甚至想起了李奶奶。
但是他是真的完全無法接受薩提亞族長的說法。
這種不接受,已經到了沒辦法求同存異的地步。
因為薩提亞族長的話,深層次地動搖了溫山眠存活的根本。
如果遇見劫難就等著看命數的話,他可能早就死在末海了。
平安喜樂是人爭來的,萬劫不複也是人要爬出去的,劫難確實無法避免,但他接受不了什麽也不做的應對方式。
如果摩斯塔達真的不願意和外面接軌,那就不接軌好了。
雲霧溫山眠沒辦法,但滋藍雌鳥真的沒辦法嗎?
想到這,溫山眠便起床預備穿鞋出去看看。
秦倦在他還沒下去之前,便拉住了他說:“這是別人自己內部的事情,你確定你要去幹涉?”
溫山眠回頭,然後認真點了點頭。
秦倦揚眉。
類似的問題,當初在巴爾乾的時候,他好像也和溫山眠強調過一次,他只是客人而已。
當時溫山眠還是認同的,從海灣回來時,也同他一起率先回到了房間。
怎麽抵達摩斯塔達之後,就變了?
“因為我想巴爾幹了,先生。”溫山眠低聲道:“我那天修船的時候,就特別想他們,而且很希望巴爾乾能過得好。”
“巴毅也同我說,倘若以後有人去到巴爾乾,一定會同他們講第一位客人的故事。所以我雖然只是客人,只是路過,卻並非同他們完全無關。”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