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眼睛因為不適應被風吹得生疼,溫山眠也不舍得閉上:“這也太好看了吧!”
雲霧之下,是一塊一塊大小不一的陸地。
陸地之間是遠看近乎透明的藍水,有的在潺潺流動,有的則結為光滑的冰面。
而陸地之上,則是淺綠與純白交織的天堂。
他們從那冰與山相間的高高山脊上一路隨風滑翔,再度見到了那被冰川侵蝕所形成的針峰。
以及針峰內剛從水裡出來,正甩乾淨深色毛發,在垂首啃食冰草的大角鹿群。
鹿群似乎是聽見了裡木塔的高歌,齊齊抬首,邊角有純白的長毛兔群一路跑過,在雪地裡踩出圓碌碌的腳印。
淺棕色的發被吹起,露出光潔的額頭。
呼出的白氣之下,溫山眠什麽時候見過這樣好看的景色啊。
連水都是淺藍的,這是荊棘時代之下真實存在的地方嗎?
兩隻白鳥在近地面時用力揮舞翅膀,盤旋減速,最終三人都輕松地跳到了地面上。
腳底下踩著的不是純黑的土壤,而是遍地的白毛羊胡子草。
溫山眠其實不認識這種白頭草,卻被其與白雪完全的包裹起來,一時間隻覺得整個人好像都被打開了。
被清新的空氣,開放的自然,與萬物的生動灌滿。
讓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此前佛倫對他的防備。
並且這一次,在內心真誠地認為,自己被盯著或許是應該的。
外面是那樣的世界,裡面是這樣的世界。
守著如此明顯未曾被血族涉足的風景,如何能不凶悍機警?
瞧見那大角鹿群頂著如珊瑚般弧度優雅的鹿角,正垂首安詳咀嚼冰草的樣子。
想想它們與越川瘦骨嶙峋長耳鹿之間的區別,溫山眠便忍不住放輕了腳步,生怕驚擾到什麽,連腳下的白頭草都不敢用力去踩。
隻覺得眼下之地,便是世外桃源了。
裡木塔回首,注意到溫山眠的小心,又一次咯咯笑起來,她再次感覺到了溫山眠對摩斯塔達的尊重,心情自然明朗,對他連僅剩的那點提防都沒有了。
相比起那天晚上,她眼下的心情顯然好了很多。
旋即催促著溫山眠,像是在告訴他沒關系的,不用那麽小心,可以稍微走快一點。
於是溫山眠就這麽跟在裡木塔身後一路前行。
他們繞過白毛兔群,溫山眠被一隻長毛兔嗅了褲腿。
再走過大角鹿群,又被它們嗅了嗅腦袋。
這裡的動物並不像越川山上的一樣,宛若驚弓之鳥般畏懼著一切風吹草動。
溫山眠就這麽一路陌生又新奇地走著,頭一回那麽拘謹地跨越大片陸地,又小心翼翼地穿過了許多石頭渡水。
最終去到了針峰附近的偏島。
這裡依舊有許多生物在,與此同時,還有溫山眠那艘被燒過的船,以及船周一臉嚴肅的佛倫等人。
*
溫山眠起初不明白,佛倫為什麽那麽嚴肅。
直到他自己站到自己的船隻附近時,便立刻切換了同佛倫一模一樣的表情。
……先生讓他做好準備,原來是真的。
放眼望去,船的頭部已經完全被燒毀了,不僅圍欄木板消失,連甲板之下的骨架層都裸.露了出來。
有一隻長毛兔子正在裡邊好奇地嗅動鼻子,再好奇地看看溫山眠,對兩位不速之客充分表達自己的疑問。
然而這還只是被燒的部分。
船兩側的木板顯然還有被飛鳥攻擊過的痕跡,帆布更是完全被鳥爪掛破,正一塊一塊地隨風飄揚著,好像禿頂的爛發。
總之就是受損的受損,燒毀的燒毀。
溫山眠:“……”
他又枯萎了。
這怎麽修啊?
之前阿方索把船隻交給他的時候,就給他介紹過。
新的船隻,最重要的就是孫老太加進去的骨架層,因其重要性,阿方索稱之為“主乾骨”。
只要主乾骨還在,船周的其他破損基本都是能修複的,哪怕桅杆出問題都可以修好。
可前提是主乾骨在。
眼下這船頭前方完全被燒毀,主乾骨暴露,甚至被燒了一小部分。
……這可怎麽辦?要讓他將主乾骨粘合複原嗎?
溫山眠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艱難。
而在看見船隻旁邊有長毛兔和大角鹿聚集,一邊咬草一邊淡定看他時,他頓時更悲涼了。
三天下來,這些動物都習慣了他的船,只有他還沒有習慣。
旁邊的裡木塔注意到溫山眠的表情,明顯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怯怯地點了點船上的木板。
這是她之前在溫山眠睡覺的時候就放上去了的,甚至還嘗試了修補,然而實在是無能為力。
所以她指著這木板,就是想問溫山眠還能不能修好。
溫山眠看出了裡木塔的內疚,隻覺得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怪罪不到她的頭上。
正欲強撐著安慰,卻不想旁邊的佛倫突然用摩斯塔達族語說了句什麽。
裡木塔的表情頓時就變了。
溫山眠奇怪,旋即順著佛倫所指的方向看去,才發現在船邊的岸上,竟然有一排腳印。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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