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個帶回中心島,便是將夏卡老人五十多年的努力帶回了中心島, 後人會如何評說, 夏卡已經不在意了。
他只是希望自己這些年思想的結晶, 能回到它該回到的地方而已。
但這件事,夏卡老人並沒有主動同溫山眠說,他只是將圖紙偷偷放在船上而已。
也許是不想給年輕的旅行者太多負擔吧。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 很快, 他的小小私心, 便被人直接舉在了高空之中。
在快速移動的風裡, 向他許諾。
“爺爺, 這個,我收到了!”溫山眠從龜殼上冒了個腦袋, 在速度漸起的尼克號上, 朝摩斯塔達的方向說:“如果我能到中心島,一定會去一次洛島, 等到那個時候--”
大胖子夏卡的故事便會流傳過去了。
至於會被傳成什麽樣呢?溫山眠本想說,等他再來摩斯塔達時,告訴夏卡老人。
可時間已經不夠了。
尼克號的速度遠比他想象中要快。
如果說剛離開海岸時還是勻速前進的話,那麽離開海岸一段時間後, 速度簡直像搭乘了火箭一樣。
是溫山眠從未想過的快,吹得他臉疼。
他的聲音已經沒辦法再跨越這麽長遠的距離了,可他還是在祈禱, 風最終能將他沒說完的承諾帶到。
“等到那個時候, 我再給您帶來洛島的消息--”
如果風沒有帶到, 那也沒關系,還有裡木塔在呢。
從尼克號開始漸漸遠離摩斯塔達的一瞬間,裡木塔便睜大了眼睛,一下從岩石上跳下來,直接淌水衝到碎島之上。
仿佛還想再同溫山眠多待一會,亦或者是離他近一點。
可這便已經是陸地上的人,能同遠洋者的最近距離了。
在她之上,滋藍鳥們倒是可以破空而來,可是最終,它們也並沒有這麽做。
因為就在尼克號離開摩斯塔達不久後,摩斯塔達的群島周圍,便開始緩緩上升一根根粗壯的鋼管。
那龐然巨物讓人難以忽視,等升至最高時,突然“嗡!”地一聲,發出宛若汽笛的聲音。
聲響落地,濃霧便開始一頓一頓地從鋼管上散出,緊接著同溫山眠來時一樣,漸漸將摩斯塔達遮蓋起來。
也將裡木塔,和其他摩斯塔達人各異的表情,都潛藏在了濃霧之後。
站在最外圍的夏卡瞧見,立刻從布洛洛身上掏出各式各樣的工具開始測量霧氣。
也許在溫山眠離開之後,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吧。
至於還在岸上,下意識向海中眺望溫山眠的那些摩斯塔達人,在溫山眠離開後,也會繼續開啟自己的生活。
他的到來,只是這些人、這座島漫長時光裡的一部分而已。
而遇見摩斯塔達,也只是溫山眠漫長人生的一個節點。
他於是在濃霧散出之後沒多久,便漸漸松了嗓,靜坐在尼克號上,看著遠方的人與動物。
朵拉和阿蘭身上,分別背著一隻小小的幼鳥。
它們即將在眼下的晴天之中,被大鳥從鳥背上推下,學會飛翔。
人在陸地上時,總覺得陸地很大。
可離開陸地之後,卻又會發現,陸地本身其實很小。
溫山眠伴隨著遷徙部隊走了那樣長的一段旅程,可等到他同尼克號一起遠離之後,竟在眼底漸漸化為了一根,僅有幾厘米長的弧線。
伸出兩根手指輕輕一比,便足以概括。
連帶著那些時日一起,變得短暫起來。
短暫且珍貴。
島嶼越來越遠,溫山眠放棄地松下身體,往尼克號上一癱。
旋即回首看了眼,再度訝異了一番尼克號速度之快,再在其激起的速度海浪中,轉頭看向旁座的先生,突然怪道:“阿二呢?”
秦倦:“不知道,留在島上了吧。”
溫山眠:“??”
他張了張嘴:“啊??為什麽啊?”
秦倦說:“誰知道呢,可能是讀懂了主人的心意吧。”
就在剛才,朵拉和阿蘭載著幼鳥飛來的時候,奪取了溫山眠的一部分注意力,卻奪取了阿二全部的注意力。
它幾乎是本能地,追著阿蘭跑了一小段路。
然後停下腳步,視線落在阿蘭背上,那隻比朵拉背上更小的滋藍鳥上。
因為才出世不久,這個時期的滋藍鳥眼色還是黑色的,得等大一些才會化為藍色。
而阿蘭背上的那隻小小滋藍,眼色黑到了極致,且非常圓,讓人一眼望過去,有一種寧靜之感。
它的性格遠沒有溫山眠從冰川上救起的那一隻活潑,隻靜靜地呆在阿蘭背上而已。
夏卡老人的聲音傳出,裡木塔的哭聲傳出,摩斯塔達人的歡送聲傳出,都未曾讓這隻小小滋藍有太大的動靜。
好像天生性格便是如此,讓阿二腦海中閃現了此前在船隻上,任由船東倒西歪,溫山眠忙前忙後,卻依舊巋然不動的鳥蛋。
而也就差不多在這個時候,那隻幼鳥的目光落在了阿二身上。
尋常的動物和人都會忽視阿二的存在,這和秦倦有關,阿二已經成為了習慣,也並不屑於被人類發現。
但小幼鳥是不一樣的,它視線落下的一瞬間,阿二停下的身體便開始前傾。
“啊?那,那它要是真的留下了,”溫山眠驚愕道:“那我和你--”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