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巴爾乾雖然是睡一張床,但好歹樓下和四周有其他人。
船上只剩下兩個人繼續睡一張床,怎麽看怎麽危險,以後每一天夜裡恐怕都睡不輕松。
思及此,溫山眠垂下眼眸,蠢蠢欲動地跑到雜物間去。
卻不想在他掀開房門之前,甲板上靠著的秦倦就涼涼地打斷了他的小企圖。
“你敢睡那裡,晚上我就把你丟到海裡去喂魚。”
溫山眠:“……”
威脅湊效。
不過,巴爾乾人給他們準備的東西可真是多啊。
溫山眠最終還是打開了雜物間,仔細看了裡邊一眼。
然後很快就發現,即便先生不攔著他,實際上雜物間裡也沒有足夠人睡覺的空間了。
因為除了好幾箱食物、水、草藥以外,巴爾乾人竟還吸取之前的教訓,給他們準備了一些修船的工具,以及提前打磨好的木板。
這樣如果船隻再像之前遠洋、去海灣時一樣出現破損的話,他們可以自己試著修補,再多撐一段海路。
這些硬貨就已經佔據了絕大多數空間,導致一些食物都不得不被巴爾乾人堆砌在甲板之上。
溫山眠看看甲板上的東西,再看看雜物間裡的。
隻覺得裡邊充滿了來自巴爾乾人的關懷。
他正想著得好好清點一下這些東西,就突然感覺到船身一陣傾斜蕩漾。
腳底下的木板發出“吱呀--”的聲響。
溫山眠按住門,飛速轉頭看向船外。
船外沒有陸地,視線只能落向那無邊無際的暗色海、波動的海水,以及海水之下好似在晃動的影子--
直到這一刻,溫山眠才真正意識到,他和先生遠洋了。
一如海枝和大木在等待船隻的那幾天給他介紹的一樣。
“一旦船隻徹底離開陸地,再也看不見山脈之後,風會變大,浪也會變大。”
且和去海灣時能瞧見陸地、內心有一個目標不同,遠洋在短時間內是看不見任何陸地的。
人被完全丟在了望不到邊的海上,除卻飄蕩的船隻以外,沒有任何支撐。
在這種情況下,徹底脫離舒適區的不安感會席卷人類。
他們會本能地覺得風更大、浪也更猛,看見黑海還會湧出畏懼之情。
直到這時候,大海對遠洋者的考驗才真正開始。
除卻已經完全適應了的遠洋者以外,幾乎每一個初步進入海洋的人,都必須要克服這些心理。
除此之外,他們還得時時刻刻地緊盯帆布。
人多還能輪班,人少便要一刻不停。
當然了,風和浪偶爾也會有溫和的時候。
就好像溫山眠剛剛離開巴爾乾的那一路,幾乎可以說是歲月靜好。
他不看帆布,船隻也依舊在穩穩當當地筆直前進。
連微小的波瀾都少有,所以才能讓溫山眠安安靜靜地在船尾待那麽長時間。
可眼下卻不一樣了。
這也和海枝曾經嚴肅告訴溫山眠的一樣。
--絕大多數時候,海上的情況都是沒有規律可言的。
尤其是那種突如其來的變向大風,和突然卷起的大浪。
因為這兩者往往都是非自然造物。
根據海枝的說法,大浪有時可能是海底大魚遊過、擊水造成的,至於那大風,則有可能是巨鳥造成的。
也有可能不是巨鳥,關於這一點,海枝說不清楚。
隻說他們行進在海上的時候,有那麽一次,瞧見天空中好像遠遠飛過去了一種不像鳥也不像魚的生物。
這種生物在雲間翻騰時,會造成奇怪的風向,同大魚造成的浪幾乎是一個道理。
而他們人類一旦走上遠洋的道路,要做的就是在自然風自然浪、非自然風非自然浪裡,駕駛著一艘小船,努力地尋找下一片陸地。
這聽上去似乎很殘忍也很可憐,但海枝卻說,不完全是如此。
總之遇到這種情況時,遠洋者首先得將船控制住。
於是溫山眠感知到船體蕩漾,便立刻抬起頭來,望向主木頂端被用力吹動的薄布。
這意味著風向改變,而薄布輕微歡動的裡側也意味著有偏風。
於是他快速關上門,飛奔至副木下,拉扯帆布,讓三角帆出現在四角帆之後,並不斷調整角度,為應對即將到來的偏風而增加一份力量。
卻不想同一時間,船的後側方又突然卷起了一股大浪,猛地將船隻往前一推。
有海水拍擊上船尾。
中心像手掌,飛濺起來的水花則像五指。
這種時候就要感謝孫老太在船隻底部增加骨架層的設計了。
倘若是沒有骨架層的船隻,這麽一拍,船內一定會灌進大量海水,那麽溫山眠在控帆的同時還得不斷用東西將海水舀出。
可如今因為擁有了骨架層,船整體變高,這樣的浪擊竟然只能往船裡掉落幾滴水珠。
狀況肉眼可見比此前要好,但卻並不意味著船隻就此安全了。
一側受偏風,被溫山眠拉下三角帆抵禦。
與此同時由後往前還在吹正風。
正風帶著船隻往前跑的同時,還有浪花在擊打船尾。
這也就意味著有兩股力量,在同時推著船隻由後往前走。
按理說這樣很好,船速會更快,可倘若在這種時候,有一隻渾身暗黑的尖頭魚突然從船尾的後海騰起,將由後往前推的力量由風、海兩種直接轉換為三種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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