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沉默了。
辛久何嘗不知道自己只是欠缺勇氣,對自己和薑何的感情缺少信心;但勇氣和信任要從哪裡來呢?
就像喪屍電影裡,一個人的生命受到威脅時,如果他還想著保護其他人,那才是真正的正直和善良;反之,平日裡熱衷慈善,危難時刻卻隻想獨善其身的人就不是。
人只有在最危急、最糾結、兩難的時候才能體現出真實的本性。辛久知道,在這種時刻,自己永遠不可能被堅定地選擇。
薑何口中的“想一起告訴”真就這麽重要?如果薑何確實下了決心要留住他,一個晚上過去,在清楚他為什麽想離開的情況下,發一封郵件拒絕真就這麽困難?非要他開口要求,讓他承擔選擇的重量嗎?
薑何這些表現,只是讓辛久更確信這個機會對他很重要。薑何的猶豫和遲疑,也只是讓辛久更懷疑他們感情的分量而已。
不過沒關系,辛久已經想通了。本來自己身上就不會有無條件的愛。
薑何找到了自己那麽喜歡、那麽不想放棄的事物,終於有機會去追尋四年前中斷的科研夢想;辛久還是打心底裡為他高興。
鎖住駿馬的牢籠打開了,廣袤的草場已經近在眼前了。
自己這跟拴著馬的繩子,就斷掉吧。
第69章 66.但是我想一起睡
顯然,這次的交談並沒有產生什麽實質作用。
辛久說他不想吵架了,想平穩地過完最後兩周,想即使分開也體體面面的。
薑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床沿眉頭緊鎖,沉默著坐了一會兒,起身把桌角的戒指裝回口袋,從臥室出去了。
辛久不知道薑何有沒有幫他請假,也沒好意思在這種狀態下開口問;看上班的時間已經遲了,就趕忙收拾好去店裡。
辛久到的時候,趙以溫已經給花剪過根換過水了。他看辛久的眼神明顯跟平日不同,有些怯怯地。
辛久於是一眼確定薑何已經聯系過趙以溫了。或許把不明就裡的他臭罵了一通,或許也坦白了兩人之前隱瞞的戀愛關系,或許威脅趙以溫要扣工資。
辛久心裡也難受,走去趙以溫旁邊,沒頭沒尾地說:“對不起……”
趙以溫抬手拍拍辛久的肩膀,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麽話。
晚上,辛久為了補齊上班時間特意走晚了些,將近十點才關店門。
到家的時候薑何已經洗完了澡,在客廳沙發上坐著,在辛久開門的時候默默地望著他。
辛久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某個冰窖,一進門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只能盡快拿好衣服去浴室洗澡。
出來的時候客廳的燈關了,小臥室的燈卻亮著。從關了一半的門縫裡,辛久看到薑何睡在裡面。
辛久心裡酸酸脹脹,他們分開不是因為不喜歡了,也不是因為彼此怨恨,只是人生轉向,沒法同路前行了而已。
辛久不想最後幾天了,兩人還要過得這麽疏離尷尬。
辛久走進小臥室,在那張很軟的彈簧床墊上坐下。床墊晃了兩晃,躺在上面的薑何也陷下去一截。
薑何安靜地看著辛久,詢問地眨眨眼。
辛久去拉薑何的手,很輕很輕,幾乎只是手指間輕微的觸碰:“薑何,我們一起睡吧。”
薑何愣了一下,手指微顫,卻沒收回去:“不用了吧……”
辛久手上用了些力,把薑何的手捏得更緊了些:“但是我想一起睡。最後幾天了,以後我怕再沒機會了。”
薑何的眼神閃了閃,定定地沒說話。
辛久見薑何不反抗,捏著薑何的手,擠在床沿慢慢躺了下去。
小臥室的床不大,薑何本來也睡的是中間位置,辛久幾乎從頭到腳都挨著薑何,還沒全乾的頭髮濕漉漉地蹭在薑何新換的睡衣上。
薑何的睡衣上有辛久熟悉的洗衣液味,辛久悄悄深吸了口氣。辛久把頭埋在薑何胸口,胳膊摟上薑何的腰:
“那我今晚也睡這裡。”
薑何長長地歎了口氣。辛久以為薑何想讓他走,摟著薑何的胳膊又緊了緊。可薑何半晌也沒什麽動作,也不說話。
過了許久,辛久感覺到薑何攬住了自己的背。
薑何的聲音淡淡的:“唉,我能拿你怎麽辦呢……”
這晚之後,薑何重新睡回了大臥室,和辛久一起。
又這樣過了幾天,辛久不知道是不是找好了新住處,開始慢慢收拾起搬走的東西。
跟來時比起來,辛久發現自己多了很多想要帶走的東西——
幾件日常穿的衣服,是薑何說看到覺得適合所以買來送他的;兩條泳褲,是之前天氣熱的時候,薑何邀他一起去健身房游泳的時候買的;一個護腰按摩墊,薑何說是618湊單買的,送給他了……還有那些薑何買來養禾鼠的“豪華裝備”。
辛久收拾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每次都會挨個兒拿給薑何,問這是不是真的送給他的,他能不能帶走。
薑何次次都說隨便,說家裡不管什麽東西,辛久看上了都可以拿走。但辛久就像沒聽到一樣,還是要每一個都拿著來問一下。
直到辛久把其他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找薑何要自己的證件。
薑何忽然打了個顫,好像忽然有一桶冰水從頭到腳把他澆透了。也許之前幾天兩人的相處太隨性,太自然,太容易讓人聯想到曾經甜蜜的記憶;薑何甚至忘了辛久是在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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